2013年10月13日 星期日

泛觀音信仰的蓮花化身—許淑蓮女士 10/11


陳玉峯


§ 牽手入世與出世
孕育淑蓮女士的,誠然是台灣優良傳統二、三代的傳承、創造與發揚,但成就其現實的,還得憨厚的支持與助力。
陳德明醫師,彰化田中人,年長淑蓮8歲。我見過一面,一位很有修養的忠厚人,氣質勝於一切。他與淑蓮於1971年結褵。
陳醫師畢業於中國醫藥學院醫科第四屆。他原本唸海洋學院的化工系,因父親希望他學醫,當時的環境氛圍台灣人學醫比較不用看人臉色。他唸了化工2年半,從父命才考醫,所以他唸大學前後長達10年,他很認命。
婚後,小倆口不想跟家裏拿錢創業,恰好當時美國衛生署需要醫生孔急,向台灣等地發訊息徵人,內科醫師的德明先生應聘之。然而,當時台灣當局對出國的政策採取需要人質留台,也需兩位保證人,因而淑蓮申請不出去。陳醫師先出去,再由美國相關單位,循聘請淑蓮的方式,讓她可以出國,也因此,淑蓮本來無冠夫姓,因美國慣習,在申請書上得冠上夫姓。
當時他們的想法是,應聘合同簽一年,薪水2萬美金,一年至少即可存個台幣40萬元回台開診所。出去前,美方即已替他們申辦好綠卡。他們就職地在加勒比海的美國屬地「處女島」,該地風景幽美。
他們出去後的第2年,台灣退出聯合國,國人內心惶惶。他們想回台灣,雙方父母則說人家拚命要出去,你們卻渴望回來,還是留在美國好了。但若要留在美國,美方並不承認台灣的醫療訓練,當初出來只是臨時性任務而已。留在美國,得從實習醫師從頭幹起,然後住院醫師等等。陳醫師申請到維吉尼亞州去,一年後,申請X光科及麻醉科,兩者都通過,他很認真地接受訓練,麻醉科是到芝加哥2千個病床的市立醫院完成的。他的老闆是當時最先進的麻醉科權威,很嚴格,但非常照顧自己的得意門生,陳醫師在他門下盡得真傳,也在那裏當上總醫師。然而,該州氣候寒冷,陳醫師及淑蓮不想久留,且回台灣還是第一優先的選項。當陳醫師向他老闆麻醉科主任說想回台灣,院方(主任)表示,若再回美,位置還是優先給他。
美國社會唯才是用。你有能力,不用人情、不須關係。當他們要你時,各種條件都可開給你;當你不被重視時,隨時隨刻一腳踢開。美方很需要像陳醫師這種人才。該時代,美國的麻醉科剛成正統,而且換心手術正需要特別的麻醉醫師,陳醫師恰好是心臟麻醉強項的頂尖。
他們於1976年回台。然而,台灣當時似乎只有台大有個麻醉科主任,他跟陳醫師系出同門。他告訴陳醫師:「在台灣,你沒頭路啦!」他們只好又回美國。
也是恰好,美中堪薩斯州為換心臟,亟需陳醫師這種人才。透過同學告知,陳醫師簽了一年合約到堪薩斯州。該州是農業大州,全美的麥子需求,靠它一州就夠吃,也就是說,大環境是農業文明,而且少有東方人足跡,種族歧視的現象也較顯著。然而,是人才到處有人要。陳醫師到該州一個麻醉醫師的團體就職,半年就升為合夥人。他任勞任怨、克盡職責,很快地,該有的,什麼都得到。
這對樸素實在的台灣菁英,不久也愛上了中部美國人的淳厚。美中人講話算話,夠信用,不須簽合同。這一待,過了30年,直到陳醫師65歲退休。2006年,他們搬遷到夏威夷。
就我個人聆聽淑蓮女士流水帳般地敘述陳醫師的簡歷,直覺上他們是二合一的同一人,只是陳醫師更像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的調調,不過,我尚未接觸陳醫師,不宜妄加推測。
當我請淑蓮女士做自評時,她說:「我很感恩從出世到如今,上蒼賜給我的任何際遇、環境;感恩上蒼賜予我與母親之間的隨順因緣、自然癒合;感恩我發願之後,做什麼都有冥冥之中的巧妙安排,當我想做什麼,就會出現一條路讓我走下去;我不認識什麼人,沒刻意去找,但在適當的時機,就出現適當的人,讓我把事情順利地推展。我是常常碰見『對的人』,或台灣話說的『貴人』啊!而我一輩子遇見最對的人,就是我先生。」
「在我先生最辛苦的在美受訓練期間,我們一年365天沒有任何一天有一句話衝突……」然而,親如齒舌,還是會有咬傷的意外發生,誰人能免?而他們最劇烈的爭執,倒不是夫妻間的情事,而是對台灣鄉下人,同輩份男性沙文主義的生活習慣,若依台灣人現今的平均概況而言,實在也算不上吵架吧?!「……婚姻走這麼久了,難免會有摩擦,獨立的人總是會有意見、看法的差異。無論如何都不礙事……」
2012年1月26日我二度訪談淑蓮女士,她以充滿童稚純真的語氣敘述:「老天給我60歲以後的生命,我的人生要從一張白紙開始。從我跨進61歲的第一天迄今,我做到這張白紙沒有汙點!這次我去尼泊爾看山、看景、看人,也看見同團的一對夫婦,在同行的9天當中,他們隨時都牽著手走。當然不是說牽手就代表好婚姻,但他們愜意的優雅提醒了我,我告訴自己,2月2日回到夏威夷後,我要去牽我先生的手,在我人生的白紙上,我要恢復結婚時兩人的感情,直到終老,讓我們都帶著永世美好的回憶。我們是甜的走進來,我們也將甜的走出去!」
呀!執子之手,與之偕老!祝福他(她)們!祝福台灣!
2012年3月25日,淑蓮女士自美來電校對本文的些許錯字,認為我寫她自評的段落,不盡抓住她那感恩的心,無法將她那種時時刻刻、許多際遇下,內心處在美感、喜樂的感恩狀態的某種氛圍表達!的確,依她言語之外給我的感受,她所謂的「感恩」,相當於「法喜」,洋溢著直覺式,或某種神祕主義的內在能動,請原諒我的筆拙,無法傳達禪悟啊!
隔天,淑蓮女士又傳來一封短信如下,我想,很快地她連「害怕喜悅感」、「沾名」的念頭也會完全消失!

陳老師:我不想再寫了,因為我本來是一顆單純的心,但為了配合老師寫書之事,我的心境開始有喜悅感,這是不對的,似乎有被名沾上了。抱歉我要停止了。人實在太軟弱了,這是我第二次有這種不該有的感覺。(第一次是在做獅子會會長時,好心幫一位找工作的同鄉寫介紹信時,在寫完簽名及掛上OO獅子會會長時,也是突然有一股喜悅感)

 ~本文摘自《台灣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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