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5日 星期一

【拾穗(A25) ──太陽花】

陳玉峯





我是在台灣出生率達史上最高期間的1953年出世的,小時候浸淫在北港傳統媽祖教及政治劇烈鬥爭(隱形)的教化之下,且深受許多接受日本教育的,有格有調有型的長輩風範所影響、感染。

少年的我,是本性直覺渴望的時代,有著強烈舞文弄墨、接近自然的傾向,對人生一切質疑與迷惘,相當於「禪」內涵的困惑。這是邁向老年時才瞭解的。
青年期是奮不顧身地投入知識海,盲目的嘗試與追求,帶著濃厚的,知識的虛榮、自卑與莫名其妙的孤獨感。但無論如何,多數的我代,都具有顯著的人生目標,「國家、社會」也強烈地流露出使命感,不管是暴政或白恐下的「立志」或「願望」。像現今絕大部分的年輕人,在千禧年之前,最可能被視為「奧少年;要吃不討賺;不成囝……」之類的。
壯年期的熾烈,則不用說了。
我觀察、體會台灣三、四代的變遷,強烈地感受到劇烈的變局似乎已在臨界邊緣。像台灣這樣,短短230年可以顛覆掉數百、千年的價值典範,堪稱人類文化史上的「異數」,或說又回到古代專制率獸食人的不堪,就連「老輩人」也錯亂?
當今台灣,除了物欲、名利、聲色的盲目追逐之外,因為典範、大小目標或集體理想蕩然不存,又因放縱式的、不負責任的「自由」橫行,偏頗的「否證法(falsification)」變成包藏禍心的辯證法,只要舉一「反例」,即可全盤否定「歸納」,從而負面思維盛行,社會價值觀莫衷一是,幾近所有是非對錯失了準頭。
更因集體理想、目標瓦解,人心只往私利、己利發揮,道德、良知的程度跌停板。簡單地說,太多現今台灣人的意志力薄弱,吃不了稍微的苦,理想性稀釋到不行,目光近視到只剩嘴巴跟肛門,主體性的覺悟及追求幾近全盤放棄……,太負面的東西我就不說了。
有心有識且付諸行動者,除了相濡以沫、小眾結盟之外,很難改變什麼,足以形成「氣候」或潛在可躍居公共事務「明星」者,又多是大奸大惡者。依我看,將來要取代DPP的台灣團體或勢力者,依現今稍具潛力者,最可能是每況愈下,至於指誰人?朋友們不必猜,等著瞧就是了。
20世紀中國哲學家熊十力看得很透徹,他認為在中國式的思想、價值觀之下的有識之士,「在亂世中欲自覺覺他,其志恆不發展……」!
我在201912月,原本想要了盡多年來的傳承性志業,或以內因外緣不濟,轉向撰寫小品輯《拾穗》系列,而掙扎再三之後,只好再度擱置原計畫,再續「拾穗」。
於是,我拿起李岳勳前輩翻譯鈴木大拙的《禪思想‧禪行為‧禪問答》一書,循其義理,試作現世新詮。
我想要寫給現今自認為有主體、有是非、公義大於私利、秉性善良,卻因時代變遷中適應不良,甚至悲憤不已的台灣人,卻不想盲目當一大堆「海鮮法師」的信眾,在時代的苦悶中如何調理自心。
我會很主觀地「依法不依人」、依現代生活的內涵,包括我從台灣自然生界的些微體悟,信手拈來,不是我自心真實體會的東西,不會端上桌。
230年前,李喬先生邀我「寫給台灣的信」,我認為不是時候;去年,我的老師林俊義教授要我寫「生命」,今後,兩者一併在此系列著墨。
今天(2019.2.15)的慢跑中,途經一小塊向日葵園,隨手拍了多張照片。歷來大家都說向日葵當然就是朝向太陽運動,所以又叫做太陽花。植物學家也告訴人們,因為太陽花整頭大花序接莖部的地方存有一些生長激素,因光照後,激素會移到背光部位,刺激更多細胞分裂云云,造成花序跟著陽光轉動。
然而,多次的觀察後,我認為此間存有太多變數,並非上述「通則」所能涵蓋,必須有所變通,才可能逼近相對真實。禪言禪語對絕大多數現代人而言,實在起不了意義或作用,因此,我就從花中看我,從我眼中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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