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0日 星期三

【拾穗(A24) ──藉教悟宗】


陳玉峯




日本偷襲珍珠港的隔天,1941128日(昭和16年)裕仁天皇下詔書對英美宣戰,太平洋戰爭開始。
1942年尾,鈴木大拙撰成、出版《禪思想‧禪行為‧禪問答》;1945年日本無條件投降;1947年底,在全國紙張欠缺的狀況下,這本書再版。

鈴木大拙在此書中,大致從達摩的「初禪」,到六祖慧能楬櫫「定慧不二,見性為重」,確立禪思想,乃至後來的發展,依現代人多少可以理解的方式解讀開來。
李岳勳前輩陸續把它翻譯成中文,全書完成於1974年底,1975年由正大印書館印行。李氏的翻譯,基本上是以讀書究理到底的心態在從事,他也看出鈴木大拙一些小錯誤,畢竟李氏收集、研析了鈴木氏一生的大部分著作,不僅理解、瞭解,也悟覺,他認為台灣在19601970年代之所以對禪發生興趣,「多半是大拙先生把『禪』傳達於歐美學界所反應過來的微波,並不全是台灣學術界自身所喚起的成果……」,我在此無法論斷其說,然而,我在1970年代的確看了一些鈴木大拙在台灣的翻譯書,相形之下,我還是會在現今推薦李氏這本「古老」的譯本,因為個人在識性方面,似乎較與李前輩投緣。
在此,我要強調的是,李氏在這本譯書最後的「譯後序」,道出了我長久以來,對台灣歷來宗教信仰的一些人,強烈「排他主義」的不滿。
李氏強調「禪」是「藉教悟宗」,也就是靠藉任何宗教,都可以領悟萬有之「宗」,絕對不是「非藉佛教不可」!那是因為過往的華人,是透過佛教、道教、儒教來悟宗,因而禪典上的文字語言,多引用儒、釋、道的名詞或術語罷了。




因此,禪可以「藉基督宗教、回教、任何其他宗教悟宗」,藉科學、社會學、語言學……悟宗。事實上,禪本來就是透過知、行、生活瑣事都可切入,這也是我為什麼在狹義台灣人的信仰思想中,使用「佛禪」兩個字的原因,而且,是指狹義的台灣人以為的隱性禪,事實上,印度禪、日本禪、中國歷代禪,直是天壤之別,雖然其「宗」應該都是同一個理想。
禪或任何宗教,如果不是實際人生知行的實踐,則一切的宗教情操或理想,很容易流於迷信或偏執,佛教所謂的「末法時代」事實上也適用於如今的許多宗教或教派。
記得好久以前,我在台北耕莘文教院的一場演講之後,有聽眾直追過來,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急切熱烈地說:
「陳教授,您只差一點,您就是使徒保羅、彼得!」
我微笑問:「哪一點?」
對方說:「您還沒信教!」
歷來,各種宗教、教派的「熱心人士」,常常跟我表態諸如上述的不同說詞,還好的是近年來沒有發生,原因必然有趣。
日昨開始,我拍照影子,很難拍出美妙,是謂「死亡的陰影」?然而,死亡沒有影子,只有生人才有。世間很大的一部分,多是活人的鬼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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