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15日 星期二

【大猴】

陳玉峯

  1980、1990年代台灣的保育與環境運動中,有股來自文化的動力,也就是那等年代的青、壯輩普遍具有農村的童年記憶及眷念,他們成長的過程恰好經歷「以農林培養工商」的澹淡,到從一級到三級產業的結構性鉅變,就連傳統的早市,也輪轉為黃昏市場及7-11。
  如今的環境運動,活水源頭的動力,很大的一部分大概得來自動漫、電玩或手機文化。
  過往百年來全球最大的生態問題根源或原理是「切割化、破碎化(fragmentation)」,如今則變本加厲向極端,也就是「奈米化」,不再有人在乎什麼「整體論」等等格局、史心。
  還好的是,各類同溫層藉助3C產品的出神入化,多元、多樣到無所不括,對於整體知識的傳播達成不可思議的進展。
  什麼東西都有人「玩」,這是好現象。負面就暫且不說。
  今年我斷續山居以來,朋友增加到數不清,可是我太懶了。一大堆APP不使用,要叫出朋友的名,往往多傳照片請王豫煌博士幫忙鑑定。有時候,連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物種,還是煩請他代勞。
  有天晚上,我拍了台灣大蟋蟀傳給王,他傳回名字後,引發我沉思:為什麼我連小時候「灌大猴(註:土伯仔、土猴、肚猴)」的物種都不敢確定?不久前的曾經,我拍龍眼的羽狀複葉請楊國禎教授「鑑定」,教我啞然失笑。




  二個多世紀以來,生物學、生物哲學有個大議題:何謂物種(species)?為什麼有這麼多物種?我從年輕的血氣,自詡物種認知能力超強,中年以後,幾乎沒有任一物種敢予武斷確認,如今,有時候連人種也不敢肯定。
  而我過往不曾認知的物種,一開始或初識時最有把握,是嗎?如今也不然。來一種台灣西部低海拔闊葉林、次生林內最常見的小蝸牛:台灣大臍蝸牛(Aegista subchinensis),我真的對牠一無所知,卻有種渺遠的熟稔。

台灣大臍蝸牛(202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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