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3日 星期三

【節氣與物候訊】

 

陳玉峯

長年觀察地文、生文的變遷教我下達1990年是重大的分水大嶺,大約至此,許多植物開始起肖,也就是時序、生理大異從前;動物也可戲稱不吃安眠藥無法冬眠

經過大約20年的上下震盪、齒牙效應,大亂的物候,有些植物由混亂期又漸趨適應後的一致化,例如木棉,所以2021221日我到屏東跟藻礁運動朋友小聚的第一段話是:各位朋友們,今天的重要新聞是,高速公路的木棉花開到250K,接下來每天將以1050公里的速率朝北、朝高處燃放,還有,眼前這株大欖仁,就在這23天,點引了春訊,由屏東衍展全國……,而旁側的樟樹花絮已抽出,且初花,一樣綿延傳導全國。

我推測氣溫地溫土壤水分或濕度以及每株植物的生理密碼存有活動的臨界板機


屏東台糖地的大欖仁(具板根)出新葉(2021.2.21)。


樟花一樣由屏東北燒(2021.2.21)。

台中的欖仁(2021.2.22)。

台中的欖仁(2021.2.23)。

還有太多天文、地文的交響詩篇,我始終一個、一個音符填寫在筆記、在天空,也就是心識海的同步交織。我沒有,植物沒有,刻意。我們只以某類弦音共振。

中部淺山我山居處,池塘的魚群受到20202021年交接前後的寒流影響,我估計水溫7℃以下,不吃飼料。也在幾波寒潮的作用下,恰好躲過上波寒流而於12月下旬1週內開花結實的平地樹葡萄有了豐收;晚1週開花的,我山居的樹葡萄,卻遭寒害。

先是,20201223日盛花,1225日結出了幾粒綠果,且花還盛展,然後全樹遭遇低溫寒害,至1231日,全數或數千多朶以上的花夭折,這波花期我只採到了早果14粒。

20201223日進入盛花期的樹葡萄。




1225日結出十餘粒綠果。

1231日全樹花朵受寒害,只採得早果14粒。

202111日,這波開花,近全數夭折。

202117日,202012月樹葡萄冬花被凍害的結尾。

也是這波低溫震盪之後,中部平地的黃連木,紅葉程度達到許多年來的罕見,全面變亮紅,至1月中旬達到高峯期。此後,不管天氣預報如何加重語氣,寒冬其實已經漸次遠去。


黃連木(2021.1.14)。

於是,2021年的春節(212日)終於迎來多年不見的,春的氛圍。春節前後,報春的春櫻(台灣山櫻花)也在寒潮的催化後,今年的怒放,似乎有些抓狂,變種的白花山櫻也無遑多讓。




山櫻花(阿里山公路;2021.2.11)。




李花(阿里山公路;2021.2.11)





白花山櫻(阿里山公路;2021.2.11)。

也幾乎是春節或除夕這天,門口一株台灣楓香,抽長花絮,並在初五(216日)全樹怒放雄花;雌花則晚了大約23天。




台灣楓香雄花怒放(2021.2.16;台中)。


台灣楓香雌花盛展並授粉(2021.2.19;台中)。

至於草花,一年到尾花果不斷的大花咸豐草沒有物候的意義,它本來就是失控的野命。而今年春祭的開場,是由薺菜與黃鵪菜領銜,道盡野草的野性況味,所謂的雜草,是因為人們始終看不清它們正是人心、人性的無常所造就,而稍微內蘊「混亂」的秩序,人們就避之唯恐不及。它們具足了大、小循環,而且環中有環,還說不準、套不上譜。是的,我的意思就是野草是隨著人心而幻變,反過來說,也通,從來捉摸不定。這也是它們之所以能永續存活的原因之一。

我一樣散漫、逢機隨緣記載著春草的足跡:


20202021年冬春接力開花的銳葉牽牛(2020.12.12021.3.1)。


2020年底結束花期的香澤蘭(2020.12.1512.24)。

黃花酢醬草(2021.2.28)。

紫花酢醬草(2021.2.28)。

印度蛇莓(2021.2.28

就在228日這天,我庭院的樹葡萄再度盛花,且2月下旬我已採摘一熟果,我分不清它是彌補被寒害後的反應,或是年度春花的節氣。而此度的盛花,伴隨著樹幹急劇的脫皮,我一樣搞不清是否新花序齊力幫樹脫皮,或是尋常性的脫皮一併開花。反正可歸為年度第一次盛花季。新的枝條及新葉則先突放。

 

樹葡萄年度新枝葉(2021.2.28)。


樹葡萄的春花(2021.2.28)。

228日這天,我也瞧見今年第一片夏荷(蓮花)的浮水小葉開展;近午,兩位可愛的朋友跑來我山居池畔,種下了一株5年生的太魯閣櫟,它的母本據說是中橫岳王亭附近,已特化於岩生環境,樹矮、枝疏、小葉片量不多的分化族群成員。

午時1141分他們種下該樹,後離去。我量測這株太魯閣櫟,離地高約108公分、幹基徑約2.5公分。

2021年第一片蓮花的浮水小葉開展(2021.2.28)。


5年生的太魯閣櫟初植(2021.2.28)。

幾十年前或好久、好久之前,我自己無所不記錄之外,也呼籲台灣人就在地任何植物的時節物候不斷累記,長期累積鉅細的變化,且系統化匯集成為永遠的流年、歲月變遷,即可製作台灣貼切的生態年曆,取代溫帶國家的農民曆。

46年山林海隅天涯路,如今說不上來愉悅、倦怠、哀愁或浪漫,只像是愈來愈傾向記錄在沒有筆劃的虛空中。我那命運乖舛的二姐最近摔個半死。就在她跌倒的那一天,她跟我哭訴了好一陣子,然後她說:「我書讀得少,所知有限,可是我讀你的文章,總讀出了文字底下沒寫出的哀傷,畢竟我們是同根生啊!……」

我也不知道,落葉與落瓣能夠說出多少故事與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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