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從屋頂下拍四樓陽台,下部是蔓爬屋頂壁的薜荔,還伸出幾串洋吊鐘;中偏右是「棄嬰」,將近30歲的金露花;上左是我種的榕樹(阿鷺每年來築巢一次)、上右是台灣楓香(2019.1.13)。 |
我爬到屋頂上,拍攝「棄嬰」。
「棄嬰」是一株金露花,1992年在路邊撿到的。當時,「棄嬰」是被剝除花盆後的小灌木,葉子枯萎了大半。不忍看著其枯死,帶回家種在4樓陽台邊。所以,目前「棄嬰」樹齡當在28–30歲之譜。
幾乎沒有買過任何植栽。
家中從一至四樓、前後院等植栽,大抵是常見的五、六種鳥屎傳的、風吹的、路邊撿來CPR的、朋友送的(年代最久的,是黃瑞祥博士在林試所搬家時,移來的,包括姑婆芋、蘭嶼樹杞等,迄今似乎都長不大),只有一株小不及15公分的薜荔,好像是陳月霞從市場上拿回來種的,如今蔓爬成患,我得不時剪除它,以免隔壁抗議。
而水果吃完的種子,一丟置於花盆,長成樹還結果的是枇杷、柑橘類,百香果則是受土壤貧瘠抑制的藤蔓,年產小果個位數。很誇張的,花束中拿下的一小段黃金葛,沿著庭院主柱攀繞,莖部長成手臂粗,還從二樓陽台,垂簾而下,形成一條條綠葉串,每隔一段時間,我就得扯下幾帶,否則汽車無法出入。
我家的植物很自由,直到它們妨礙了起居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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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修剪植物,我愛它們率性「亂長」;它們循著四時陽光的角度、微環境溼度,以及次級的限制因子如風力等,很守秩序地,除了逢機或概率的「意外」之外,其實是精準地生長及發展。
俗稱「不死鳥」的洋吊鐘,不知何時霸佔屋頂水泥地磚間隙與排水溝,在台中地區半沙漠乾旱氣候下,生命力頑強到不可思議,怎麼除怎麼長。
每年冬春之交,洋吊鐘的無限花序撐出一串串驚豔,有一年,我計算屋頂上的族群,開出了4、5百串美麗,我剪了百串帶上阿里山插花,維持月餘的花期。
我講了幾十年,我要調查屋頂自然生植物,從來沒有執行。
人就這樣,見怪不怪,常見為「賤」,其實多是侮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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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盆中的草莓三出葉,沿著細脈上長有金黃色透白的柔毛(2019.1.13)。 |
我未曾詳加觀察鳥類如何傳播,總會感受不可思議,因為無花果類經由鳥屎大量傳播無庸置疑,但如樟樹、烏臼、黃連木等,一個小花盆,一長可以長出十餘株,直是令我困惑。因為最可能是同次空投的種子,才會一起萌發,但是一坨鳥屎如何攜帶十顆以上的樟樹種子?!
常在陽台嬉戲的鳥種,例如白頭翁、綠繡眼、紅鳩,它們的屁眼有這麼大嗎?更大的台灣藍鵲,出現頻率低;一年來一次築巢的黑冠麻鷺吃蚯蚓等,難道也吃「水菓」?
好玩的是這些鳥朋友,似乎也跟我達成默契。我晾曬的衣物,充其量十年被拉一坨鳥屎,除非是吃壞肚子,來不及迴避,否則它們上廁所都有明確的定點、定區的頻率,卻可在看不出有何獨特性的特定花盆,一次萌長多株黃連木、樟樹、烏臼,是何道理?
許多鳥朋友,豔陽天會飛到我澆水的水勺子洗澡,且姿態優雅;枇杷成熟時,賊眼的白頭翁怎麼趕都趕不走,十顆半熟果,它們搶吃九顆。我罵它們,它們也罵我。
是的,我家陽台永遠亂七八糟,而亂中有序。
老師~您家晾曬的衣服又沒有泥土
回覆刪除鳥兒才不那麼笨!
(牠們也許跟提供食物的物種達成某些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