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11日 星期一

《對高岳》2/6

陳玉峯

 沿大塔山登山口登上幾個台階之後,我右出山林小徑。這條小徑可能是舊路,也是鐵路工伕(阿里山森林鐵道的養路工人)抄捷徑的一小段落。這種山徑是林木樹根、砂岩塊、雨水的地面逕流,以及工伕們的腳步,合力闢建出來的通道,踏著它,就有古樸、典雅、可靠的感覺,不像政府單位大把銀子砌出來的登山步道,根本違反人體工學。

  由阿里山鐵路銜接山林路,在香醇古意中,銜接的不只是百多年前的拓荒史,而且深入樹齡三千、山系數百萬年,深深沉沉的深層歷史之中,却予人安穩詳和的原鄉感。儘管理性、知識上我深知,山林本來就是流體,從來無常,然而,生界若非無常,我們又如何走進屬靈的某些境界?

 阿里山硃砂根朱紅的果實,在玉山箭竹、台灣鱗毛蕨、台灣瘤足蕨的翠綠背景中鮮豔跳出,即令這是個缺水的春季,它們還是靠藉清晨霧珠,撐起基本的莊嚴,譜寫季節該有的容顏。就是喜歡這種根系搭架出的林間小徑,它們沒有任何二階是一樣的,却依循著跟人體相協調的秩序,讓人在行進間毫不單調地變化,好讓心臟的定音鼓,敲出每一腳步下的安適。
  
吉野櫻葉片。
尖葉楓黃褐葉。
昆欄樹落葉。
台灣鱗毛蕨。

    有時候,美的震撼或悸動,加上光影的機緣,以及心念的巧會,我會停下來拍攝。近來,拍照已經不是美的捕捉、記錄或想要分享,更不用說目的。我將拍照當做一種儀式,找出某個適當的角度,藉由感官、心力及對象之間的瞬息傳動,追溯我所來自,以及終將歸去的原鄉。我相信我們的原點與終端在時空的同一源點,那是人類思想、語言從來都模糊的地方。

【……未完,閱讀(下一頁)】
 ~本文摘自《玉峯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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