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30日 星期六

【自然宗教的隨順傳人 ──小邪與馬頭山】

陳玉峯

小邪無意間拍攝出金紙火的馬神象形!

「小邪」就是尪姨的自然傳人應該無誤!
20171227日,我在網上Po出〈台灣文化史的復興──馬頭山之戰的歷史應現〉之後,我開始寫下201813日我的講稿第一句話:
~我相信精純的心念可通天地!~
這時,小邪恰好與我通messenger。我問她:看懂我寫的〈台灣文化史的復興〉嗎?她回「似懂非懂;念純,這是我兩年來的心得」!
我不訝異。馬頭山之戰以來,至少有3次,我發現小邪有「感應」的能力,我文字上的知識、意義她未必瞭解來龍去脈,但她讀感出運筆下的某些心念!
我要談的不是神鬼迷信,而是意識流通,這是極為普遍心靈的現象之一大類,一般所謂「心電感應」、「母子連心」、「似曾相識」(already seen)等等,都屬之,但若加上意願、意志,刻意地賦予動機、目的、聯想,則很容易流於雜念的「迷信」。
全球原住民等,為消除雜念,頻常使用如大麻等具有特定「迷幻」作用的物質,協助其進入相對單純的意識之感受,卻常帶出潛意識或過往深層記憶的印痕,徒增亂度而雜染。我無能提出如何淨化的途徑,但太多「修行法門」講的,就是此道。
寫本文之前,我跟小邪見過三次面。
第一次我不認識她。
2017930日我在屏東環盟演講時,小邪不知是何緣故淚流滿面,後來好像也過來跟我說了幾句話,我沒特別注意,也乏印象,因為長年來我養成專注演講、注意客觀,對個別現象較易忽略。
2017115日,因為受到布袋鎮民代表李志榮鍥而不捨的為公心念所感動,且小邪之前來訊邀我關心一下馬頭山(註:之前我完全不識馬頭山或掩埋場事件。),所以我與楊國禎教授進行一天的山海觀察。吳明憲君在布袋會合。
夥同1126日我登馬頭山,再下至小邪家。跟小邪就是這兩次勘察行的晤談。
小邪說的片斷:
「馬頭山區的住民,長期以來就是膜拜石頭公……我父親(黃萬福先生)因夢中感應,才去找到現今馬雲宮供祭的雲母石……我是父親接生的,生日恰好與石頭公誕辰同一天!我父親彌留而迴光返照時跟我說,要帶我爬馬頭山。爸爸走了後,我就會常到馬雲宮來跟石頭公說: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您要告訴我!後來,掩埋場的事情來了,每當馬頭山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發生了,我就會莫名其妙地到這裡來……我經常在事件發生前,就有奇怪的突發感受。
 
馬雲宮雲母石的發現人黃萬福先生(已住在馬雲宮內);(黃惠敏提供)。
馬頭山區自古代以來膜拜石頭公,是原住民從印度教、南洋一帶帶來台灣的。後來,跟華人的道教文化合體,石頭公也轉變成山神、土地公等。


小邪與她父親夢中感應找到的石頭公雲母石(2017.11.26)。

我的手指手腕被空拍機葉片掃斷那次的前幾天夜晚,睡時突然起來坐在床沿自問:
『什麼是瞬間不痛的事?』連續三天都這樣,但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那天,空拍機掃下來,剛好手上拿著手機,否則大概斷頸非命了!……」
「……有天晚上要睡覺時,我突然整個人彈跳起來,我忽然了知我活不過50歲,我無法想像我為何、如何知道?這種了知並不是我『想』出來的,也沒有任何跡象。我老公、朋友們都說我胡思亂想,但我很肯定地告訴他們:我沒有胡思亂想,我真的只是知道!……
我阿嬤很有靈覺,她知道何時要走。那天,她換洗之後就寢,就走了……」
「……有個師父告訴我,我的背後有東西在護持我,我背後的那個靈是馬頭山……」
「……那天去屏東聽您演講(930日),我哭得唏哩嘩啦的,怎麼覺得好像跟老師您認識很久、很久了?我覺得心裡很多疑惑,從老師這裡就可以慢慢獲得解開來……」
小邪說了一些類似靈驗的事,我認為很自然單純,並非民俗、信仰或宗教類的怪誕!她說的一些感應,是可以從心理哲學、冥思止息中感知的;我在馬頭山徑及山頂上告訴她:
「生、死只是就現象世界的一種界定。稍將生與死、始與終、黑與白等光譜拉寬些,只是階段與階段的嬗遞,不要被現行的認知系統所囿限。當你獻身於宗教或公義之行,正是階段死、階段生,昨日死、今日生,充其量是觀念、行為或習性的翻轉吧!你死不了的,責任、任務正要開始呢!
有人告訴你的,背後有什麼之類的,只不過是使用名詞的隨俗而已,切莫迷信外力,而是傾聽內在心音。愈是自在自如,境與意即轉……一念至純,沒有得失;做隨順該然,不必思考前後因果與結局!符合天、地、生靈、時空、世代的事,做起來心境祥和,甚至連祥和也說不出來。我在自然界40餘年,萬物萬象說無法之法!」
事實上,我遇過比小邪在說的近似靈異更具體的事,台中中港路(今之台灣大道)市中心的那株老茄苳公,樹皮上浮現千真萬確的兩個字:「玉峯」,就是見者沒有懷疑的案例,重點不在靈異或「真實」程度的問題,而在態度;屬靈的內在議題,並非理性的因果關係;欲念、意志的思考方式,不僅無法感知其豐沛的內涵,只會導向無知迷信的迷航。
已經圓寂滿三週年的傳道法師,有次講了一些他治好信徒精神問題、卡到陰、鬼魅怪異的事例時,看著我說:
「你不會遇到那種事,那種東西無法靠近你!」
我了然。
小邪要走向那個階段,那是她的事,是她的選擇。我欣賞的是她遇事的從容,以及心念的內容及態度,她說:
「這兩年來投入搶救馬頭山的歷程,是我心靈急速成長的時期,但我一直提醒自己:勿忘初衷!不管如何,就是要回到初念!我很在意的是,自救會中,老人家都站出來了,但是年輕人在哪裡?如果老人家都向子女說:你去工作,這兒讓我來就好了。這樣不是好的教育方式。應該鼓勵子女返鄉幫忙,因為這是屬於你們的所在,你得愛過了,才知道要照顧它!
這是我從對爸爸的思念的愛,領悟出來的根本道理!鄉親要願意去鼓勵子女站出來,真正以行動來疼惜這片土地,這樣的鄉土才能永世傳承下來,而不是不要掩埋場就好了,世代理當大家一齊來!」
是啊!20171217日我在高雄反空汙的台上,跟李應元說:回去跟你們的總統、院長說,你們要把台灣帶到哪裡去?!可以不可以對台灣有情一些!!
如果真的對台灣土地生界人民有情,怎可能做出毒害馬頭山千秋萬世這麼殘忍的事?!
小邪今後的志業,毫無疑問,就是傳播馬頭山的大愛,帶給世代福音!

2017年12月29日 星期五

【公休?】

 陳玉峯






 
2017年或許是文曲星亂照,我振筆疾書,合計撰成或出版了9本書。
我寫到肌腱發炎,幾乎每天至少總得留下一、二千字,好像書寫只為了證明還有一口氣。當然疲累,只是因緣際會接二連三。
年底了,我想休筆;期末了,上課也有疲態。常常會覺得,該是回歸山林了,我本不屬於紅塵,只緣俗世未了?而臉書、部落格似乎也該關閉了,廣播呢?
該然與不該然,自己也拿捏不準。
這年頭,沒人會注意或在乎路邊的雜草那株開花、那株結實。
有天,我在東海跑步,兩個大約二十出頭的外勞走來,向我說:
「阿公,噓噓、噓噓!」,還作勢尿尿狀。
原來要問廁所在哪兒?
幹!第一次被叫阿公還噓噓!禮數真是周到。
他○的!學生都沒我的勁猛,有些觀念、見解還拋開現世至少30年,心當然無年齡,可身不由己啊!幾年前,跑步、登山不輸小伙子,如今後腳跟痛了兩三年,嘴巴可也不敢哼一聲,一些小小毛病羞於出口。
畢竟年底了,霜降兩鬢也久矣!
自己壯年時的感嘆:沒有哪片春芽會記得落葉的滄桑,每片落葉化作春泥更護花。明白歸明白,我還是認為化成泥一樣可吶喊,即令死亡也不放假!
然而,我也得有的時候拒絕自我需要感,以及被需要感。不敢說我能「幫」誰人,俗心一現或累叭時,我也需要被照顧。四顧無人,當然就得自我耍賴,掛起「公休」!?

2017年12月27日 星期三

【台灣文化史的復興 ──馬頭山之戰的歷史應現】

陳玉峯


菩提本無樹。
2016下半年我開始研撰《李岳勳傳》,這是緣起於2010年,我因探討高雄興隆淨寺的歷史沿革,感嘆「治台灣史而無本質性或真相的質疑,單憑所謂史料的考證,通常只能『考』出官版史」,前人朱希祖則宣稱:「官書大都不足徵信」;我也因為撰寫《興隆淨寺(一)1895年之前》(2011,愛智圖書公司印行),而「慶幸」自己不是文史科班出身者,且在研撰過程中,從妙心寺的藏書,找出李岳勳前輩的《禪在台灣》,閱讀之後,生平首度感受到:這才是台灣的佛教思想!
三太子是最最佛法的禪除象徵(2010.12.28;台中)。
李岳勳前輩(李孟翰先生提供)。



筆者深受前輩、友人護持,才能追溯我台灣文化的深層結構。左起筆者、地藏王塑像、已圓寂三年的傳道法師及蘇振輝董事長(2013.7.16;妙心寺)。

此間,結合自己數十年的台灣經驗,我將台灣的「隱性文化」特徵,歸納為下列5項:
1.      外來專制強權統治下,被支配者的地下文化、生活文化。
2.      主體性尚存,但已地下化、模糊化或潛意識化。
3.      主要內涵存在於宗教或特定信仰之中。
4.      被支配者的歷史及文化解釋權淪喪。
5.      人地關係、自然情操及土地倫理消失。
我也將台灣這套文化核心的哲學原理找出,也就是禪門的「觀音法理」,藉由本體與應現的手法,逃避外來政權的取締及迫害,從而延續自鄭氏王朝以來,台灣自主、獨立意識的傳承。它,正是台灣歷來揭竿、豎旗抗暴的意識主流,但從來不見諸文字敘述或記載,因為台灣四百年史書,從來都是經由「政治正確性」濾過之後的「官書」。
而我從台灣兩萬多間廟宇抽樣檢視推算,台灣的神明數十、百萬尊以上,何以清國統治212年,而鄭氏王朝僅只20餘年,為何神像的服裝近乎全是明帝國時代或之前的裝扮?誰人制訂這套「體制」?
紅色的千里眼、藍色的順風耳被清國互調顏色,是謂「豬羊變色」!(2010.11.19;北港媽祖廟)。
順風耳本來應該是藍色的(2010.9.7;北港朝天宮)。

20122013年,我為研撰《蘇府王爺》的勘調中,從西南半壁,特別是急水溪流域的口訪,我才確定陳永華及其反清志士,正是運用宗教的「隱形斗蓬」,暗藏政治及主體意識的縝密策劃,從而長遠傳承下來。問題在於傳承這套極其幽微,又能逃避清國212年追緝的文化工程極其浩大,沒有龐多的人力無以致之,何況清國官府及其台灣爪牙的勢力鋪天蓋地,極權屠殺年代的環境又是何其恐怖,由是,在710代人的祕密傳遞過程中,藉由完全不得明講的密語流佈,假借全面混雜的「迷信術語」、「神祕主義」等,裝瘋賣傻地流傳。傳遞這些訊息者,殆即「神棍」、羅漢腳或流浪漢般的鄉野傳奇人物,例如李岳勳(1959162頁)《梅山鄉的全貌》中的賴文同先生,他的行徑怪異,屢受日本警察盯哨監視。
陳永華衣冠塚全景(2012.10.4;果毅後)。



2013714日,筆者以《蘇府王爺》祭拜陳永華墓。

有了「傳奇人物」還不夠,更重要的必須有廣大的群眾。
2016年之前,我確定西南半壁淺山丘陵地的聚落、村莊,必有許多正是鄭氏王朝被清國接收前遁隱族群的後裔,但苦於全然沒有人證、物證,充其量是口傳。而且,明確的這類的人等,行為、性格又多乖離常態,頻常無從捉摸、變化無常,得以「正常」口訪者幾希,且交代「不得曝光」!我猜測這類「傳承」多是經由神秘儀式等,立下「重誓、詛咒」而傳遞,且多社會「邊緣人」?
而大量的鄭氏王朝遺民又如何逃避清國追緝,終可安然傳承?具體的隱性文化又隱寓在何處?這類探索,並非一般學術研究慣行方式所能「考」,而愈分愈細的學科方法論,也無能扣住纖細敏銳的象徵或寓意。我所能連結思維的,大致上雷同於湯因比的方式,或李岳勳前輩的冥思、感悟吧!?
另一方面,當我在2016下半年開撰《李岳勳傳》時,卻在前往瑞峯李前輩故居的茶園禱拜之後,反而陷入「僵局」,且自20172月,我接任台文系系主任之後完全停頓。明明我處理行政的態度讓我很是輕鬆(註:一般搞行政多在權與錢搞自我存在感,而我這一方面早就全然忘卻),我卻以內因外緣故,遲遲將李傳擱置,有別於過往我研撰台灣文史的順暢,例如我寫《蘇府王爺》、〈東勢保安祠考〉等等,都在我向特定無形參拜過後,真的有如神助,而拜祭李前輩之後,卻完全相反。
「古民族未可輕視;真英雄大抵無名」!我台灣隱性文化終於揭開(2011.11.19;北港義民廟)。
直到2017115日及26日,兩度因環保運動勘調馬頭山之後,隨著書寫13篇文稿的歷程,突然豁然開朗!我只能說某種無形的牽引(姑且說李前輩的英靈),讓我打通困思關鍵,我解開了3百餘年台灣歷史的無門公案,附帶地,似乎也是台灣首度提出印度教之隨部分西拉雅族群來到台灣,也就是石頭公母乃濕婆神及其妻雪山女神的原形,卻與華人(鄭氏王朝反清後裔)的宗教習俗合體且蛻變的奧蘊,教我敢於宣稱,鄭氏王朝大量遁入山區的遺民,實乃透過與諸多原住民族的融合,成功地躲避清國的查緝與追殺。
難怪西拉雅宗教可以如此華人化,遠遠超過非家庭化、生活化的宗教結合。
原來是李前輩要我先貫串、打通整個台灣文字歷史完全失落的環節,正式楬櫫台灣史心史脈,從鄭氏王朝迄今從未中斷,而我寫《環保神明大進擊》明揭顯性的鄭家軍遺脈;我寫《馬頭山之戰》才算和盤托出鄭氏王朝主力在台灣的隱性遺傳,從而奠定所謂台灣文化的結構及主體,也彌補人地關係、自然情操的應現,原來,興隆淨寺相關的,已佚失的石碑:「興隆自有興隆日,且看興隆再復興」,指的就是馬頭山之戰的象徵!
筆者與後勁反五輕英雄合影,坐者左起王信長、劉永鈴、鄭懷仁、筆者及蔡朝鵬(2013.7.4;鹿港;粘錫麟老師追思會)。

於是,我相信已可再續前緣,回頭開撰《李岳勳傳》了!
繼《台灣自然史》系列之後,感恩台灣讓我學習台灣文化史!
毫無疑問,李前輩族系正是陳永華策劃,在鄭氏王朝滅亡之後,流竄至瑞峯村的一支系,而我在撰寫完《台灣自然史──台灣植被誌》18冊之後,合該撰述《台灣文化史》,這是我的天職與天責吧?!
且以簡要通俗話勾勒台灣史、台灣文化史或台灣精神暨主體意識的脈流如下:
鄭成功奉明國正朔取下台灣,建立華人在台的第一個政權。而實質拓殖、開闢、施政者陳永華。陳永華反清、反攻政策有明、有暗,尚未來台之前,1658年前後,陳永華殆即從事政戰、諜報及地下幫會的佈局,以媽祖禪為原理,以三太子為宗教手段,發展地下幫會。來台之後,1666年,明設孔廟,暗置明倫堂,另在偏遠地設龍湖巖。1680年前後,陳永華「敗於」鄭氏王朝的內鬥,「詐死」轉進急水溪上游,在果毅後、龍湖巖地域,指揮內外的地下組織運動(註:摘要詳見拙作,2013,《蘇府王爺》,372380頁,整體來龍去脈請見全書)。
李岳勳前輩追溯陳永華及反清志士,之以宗教、幫會手段「反攻大陸」的脈絡(詳見李著,1972,《禪在台灣──媽祖與王爺信仰之宗教哲學及歷史的研究》;陳玉峯,2013,《蘇府王爺》);筆者則踵繼李前輩,認為陳永華對台灣最大的影響力,在於創建台灣傳承至今的,台灣文化或宗教、信仰主體意識的永世佈局。
陳永華及其同志,在清國染指台灣前後,繼屯墾制度之後,「下達」各路志同道合的軍民,轉進內山,伺機而起。而轉進內山的手段,必須藉助原住民的協助,血緣的融合是為最佳方式,從而將鄭氏王朝兩大信仰支柱:皇權倫理及禪門觀音法理,同原住民的土地倫理、自然價值、印度教信仰等等,雜揉而一體成形。此殆即台灣部分民間故事、神話傳說的源頭。
這些遁入山區的反清族群,乃至清國軍臨查緝,不得不在各地流走,形成目前為止我之所知,北起雲、嘉,最東深入至梅山鄉瑞里、瑞峯內山;最南抵旗山、馬頭山區,但這僅指本人勘調過的地區,實際上的分佈範圍可能遍及全台灣。
而反清志士另方面持續寓兵於農,利用廟會等宗教手法,各組「陣頭」操演兵法武功,且因反清志士匯集明帝國最後不臣服清國的各省紛雜姓氏,來源龐雜,因而各地演武路數歧異。平素則藉助神明節日,進行聚落村里集訓;特定大節慶或三年、五年一大規模的操演,或即神明遶境、王爺巡狩的緣由,也藉此會串,募集反清或政治運動的基金,並相互傳遞情報或訊息。
廟會各種陣頭「逗鬧熱」,至少部分是源起於反清志士的操兵(2014.4.18;台南台灣歷史博物館。
富安宮王爺的神馬(2012.6.3);象徵應現於馬頭山。


台灣廟宇的內、外五營,正是鄭氏王朝在軍事面向的空間佈局。圖為富安宮外中營的五營旗(2012.6.3)。

平常時日,頻常利用廟口說書,或藉助被清國職業分類的「下九流」,廣泛口耳相傳,教忠教孝教義等皇權倫理的故事,形成常民精神、價值系統,且不斷因抗衡而蛻變。
另一方面,清國官僚亦如法炮製,因而忠奸不一,是非莫辨。而各種角頭林立,內鬥頻繁,加以族黨割據,負面人性應運滋長,總成台灣文化之大成。
以上以最簡略的方式,說明台灣「隱性文化」根源於鄭氏王朝遺民,之以宗教表象,從事地下政治運動,且形成台灣文化、意識主體的根荄。後世人無從探知虛實,主以「顯性文化」(官方或符合外來強權政治正確性)傳播。至於較深邃的哲學背景,部分已在過往拙作中闡述。

身為我台灣先民先烈子孫,對三、四百年台灣文化史之蒙塵或隱晦不明,逢此因緣際會,終在馬頭山之戰浮一大白!我不得不相信冥冥造化運作之妙,讓我領悟、感懷大化流轉,善盡當代台灣人的天責,感恩!

2017年12月26日 星期二

【本位與交流溝通】

陳玉峯


演講會後的大合照(2017.12.20;成杏廳)。

曾經到過與台灣交流的非洲國家參訪。
台灣駐紮該國的外事人員有外省人、有台灣人。外省人說的是中國文明、「絲綢藍」;台灣人向該國誇示的是台灣土產、「台灣綠」,連植栽、擺飾也是。
如果是我,我會在短時程內學習該國的山川地理、文明風俗、一草一木,瞭解非洲「沙漠褐」。「我」本身就是台灣文化的載體,不需要特別強調外在,交流溝通並非只想推銷自己,何況我們本來都是世界公民、地球村的夥伴及成員,關鍵在於你是否具足內在主體認同意識及台灣文化的內涵,也就是厚實飽滿的台灣靈魂。主體靈魂的充分絕非本位,而是內在的自足與自信,才能自然流露同理心、關懷心,視他人如己出,而無「你、我、他」的內在隔閡。
這次成大台文系邀請北非突尼西亞,2015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全國四方對話」代表性人物之一,人權鬥士梅沙悟德˙荷穆達尼(Messaoud Romdhani)前來演講,雖然他跟我只有簡短兩度的對話,我問他對台灣的初步印象,他說:
「台灣的自由、民主比突尼西亞進步多了,但是,自由民主如果欠缺公義,那也只不過是個空殼子……北高兩市市長似乎都對未來充滿焦慮!……」
荷穆達尼與柯市長的對談(2017.12.20;李文英提供)。

他在成大的演講及交流中(2017.12.20),說明突尼西亞為什麼在系列茉莉花革命的國家中,唯一可以成功的要素在於較成熟的公民社會,而對話溝通的要素,包括沒有預設!
「沒有預設」、沒有底線誠然很理想、中肯,但台灣與中國的對話絲毫沒有這種條件。我認為台、中對話,最好是站在東南亞、東北亞及全球角度,加入其他國家的多方會商,而動態變數太多,沒有什麼不可能。
至於在台灣內部,龐雜公共事務是可以進行無個人或集團預設的嘗試,從而謀求共識的產生。別人如何我無能了知,對我而言理應做得到,畢竟萬法唯識,既不沾黏,何來預設?!
荷穆達尼與筆者在成大台文系門口合影(2017.12.20)。
荷穆達尼與成大校長蘇慧貞寒暄(2017.12.20;成杏廳)。
筆者在荷穆達尼演講前的致辭(2017.12.20;成杏廳)。
演講後的問答(2017.12.20;成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