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18日 星期五

【那一條山徑上(23) ──最後的樣區巡禮】

陳玉峯
§ 新康山頭一影像
四十餘年我都在樣區調查。
記得東台首嶽新康山頂調查的那一幕,老天爺哭得唏哩嘩啦。
1994910日,狂風暴雨中,我與楊國禎、江丁祥與吳姓助理,冒險搶登山頂調查。先前,新康山神多次阻擾我登頂,我登頂後才知究竟。因為新康山久享東台第一高山的美譽,在我之前,似乎從未有植物或生態學者登臨,而我一調查,才知道新康山「不是高山」,高山植被帶已然滅絕,我一上來,新康高山的「令譽」立即幻滅,難怪山神百般刁難。

2019年1月17日 星期四

【拾穗(7)】

陳玉峯
人說:唯一真實的樂園是失去的樂園,這大抵是人腦在時間流逝過程中的自動美化,還加上生命力降低之後的惆悵嗎?!
在我來說,樂園是活體的永續創發,不只人心,更接收實體自然無窮變化的隨時啟發。所以我在人文社會中,感受的是殘障式的美感與「失樂園」,幸運的是,我可以極小見極大,欣賞人文囿限的小美。

2019年1月16日 星期三

【那一條山徑上(22) ──鹿屈山頂】


陳玉峯
§ 巨無霸的長尾栲
山林護管所之後,攀繩上溯。一上來,又是一株樹幹長走的森氏櫟,它有9個分幹,最大幹的直徑約40公分。
雖然沒有調查樣區,毫無疑問,廢棄的「護管所」前後地區,原始林時代,除了台灣紅檜之外,就是「長尾栲∕森氏櫟優勢社會」,如今,殘存的林相,一樣美麗。
快要走出相對平坦、開闊的闊葉林區時,陳月霞撿起一片台灣紅榨楓的落葉。這條山徑,台灣紅榨楓極為少見,一來海拔偏低;二來成林後,先鋒物種就被淘汰。也拍長尾栲大樹,然後走向稜線、懸崖邊。


九大分幹,根系盤走岩塊上的森氏櫟;左:宜珊、右:柏榮(2018.10.1010:44)。

2019年1月15日 星期二

【拾穗(6)】

陳玉峯


探索未知永遠是我們內在的呼喚之一,探索本身差不多就是生命的本質,但找答案的過程中,別人給你的回答,你滿意的比例愈高,或代表你當時的生命力愈低。
我愈來愈喜歡「賭博」,生命無時不刻都在豪賭,常人只是依照過往經驗避開能避的失敗率,佯裝他沒下注,事實上是「詐賭」,而我心目中的浪漫,毫無疑問就是孤擲一注的搏命,因為那是徹底沒有得失,念念單純的準備獻身。

2019年1月14日 星期一

【那一條山徑上(21) ──山林護管所】

陳玉峯
§ 廢林道前段
接上林道後,北走。此地是西向坡,紅檜人造林地間。           
是故事、小說,總得有兩造的因果關係。老鼠「偷吃」食物,人們想盡辦法撲殺,但不會立牌警告;這條廢棄的杉林溪林道上,卻張掛著英文、泰文、越南文的告示牌,警告外來移工之被僱請成為盜木者。
說來感受翻胃。台灣在20世紀下半葉自營伐木結束前後,政府「培養」出一堆林商,標得森林伐採,包括所謂的鉅富、財團,他們幹起盜林的行為直是驚天動地,標一林班砍三個林班,木材運走後再放一把火,死無對證!

2019年1月13日 星期日

【拾穗(5)】


陳玉峯

樹大沒有「招」風,是人心硬栽贓的,是「人學」。
通常是足夠長期的沒有大風,才有大樹。
樹與風或風阻的關係很複雜。除了像疏林(savanna;半沙漠地區,雨量只夠養出稀疏的樹,而以高草為主的植群。台灣西南半壁海岸地區,以及各大河川下游行水區,會出現類似疏林的景觀)之外,樹木靠藉彼此合作,攜手聯牆、上下各層互動,抵禦強風。像「金城武樹」那類空曠地,大風一來,很難不倒,而它之所以長大,是因為地處縱谷之內,受大風頻率較低,且時間不夠長久(台灣楝樹生長速率算是快的!)之所致。即便如此,它還是倒了一次。
 
恆春半島的疏林景觀。

「金城武樹」是台灣楝樹(苦苓仔)(2018.11.20)。(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