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9日 星期三

【拾穗(11)】

陳玉峯

髮本髮無髮!


圓真法師拉著我的手,要我攤開手心。他拿著一條鍊子,一端接觸不曉得什麼碗糕藥,墜子垂懸在我手心之上,然後墜子開始擺盪起來。
「嗯!對啦,你得吃這個藥!」,圓真師很有把握地說。
我回:「胡扯,是你擺動它的!」
圓真師還嘴:「不!不!是藥有所感應,你有所回應!」
我們笑成一團。
「感應」也好,胡扯也罷,妙心寺的師父們一直細心、熱誠地照顧我,這藥我當然接受。
記憶中,只要圓真師拿出鍊墜子,每次的藥我都得接受。
我在北上的高速公路上,想起「荒謬」可愛的往事。

2019年1月8日 星期二

【那一條山徑上(18) ──水漾對話】

陳玉峯

草花籃之「觀」(2018.10.913:18)。


§ 鏡面無語
我抵達水漾湖畔之後,心境自是受到總體氛圍的感染。
白霧迷濛中,出水枯幹自是一番蕭瑟。
稍事瀏覽後,「草花籃」擒住我的視線,我也「觀」了許多回。
明知道抓不住什麼,美感總是潛伏一半的哀傷;淚水從來是幸福甜蜜與不幸苦澀,綜合蒸餾的酒晶。

2019年1月7日 星期一

【拾穗(3)】

陳玉峯



人的世界跟客觀事實世界是兩回事。
人對客觀事實世界愈了解,他對一般人的溝通,通常愈是陷入雞同鴨講。人的世界更隨著權力階級、職業分野、生活圈、閱歷或經驗等等,在對話時,呈現出天差地別的偏見。人與人的對應首重攝心,而攝心表達在身體語言及口說語言,簡單地說即態度。
人對客觀事實一專注,往往會忽略全觀,也不大在乎人際差別的同理心、設身處地。所以說專家是對少之又少的東西,懂得多之又多的專業狹心症,且通常又是偏執狂。
當人將注意力集中的核心處,大約相當於價值觀。
注意力集中處是權力、利益的支配,或叫政客、政治術仔;傾心在金錢、財物者,約是俗世意味的「商」人;醉心在小之又小而虛假濫情、相濡以沫的,自稱文人、詩人或作家,等等。
我不是在貶低誰,自己又何嘗能免,我只是在提醒包括自己在內(且該更嚴苛),隨時隨地隨人隨事隨萬象,都必須高度自我反省。要命的是,宇宙的許多現象中,主、客觀是沒有分界的,客觀事實也是「妄相」的一類,「萬法唯識」有部分的內涵,即在指稱這類意識。然而,一般所見「萬法唯識」的詮釋,根本是放棄思考,或迷信之類的胡說八道。
當「意識」集中到特定程度,而可意識到沒有意識的某種狀況,哈!我找不到該怎麼說的自如,當然,我還是一樣是呆子。
看著一些所謂「名家、大師」在談生死、覺悟、勸世、傳教等等,很常犯上的問題出在,他們在「教導」世人不該或該如何的時候,他們本身正是在實踐著他們該「不該如何」的部分!他們要人看穿「名利」,事實上他們只在營造自己的「名利」,以此類推。稍有反思能力的人,只要反求諸己,馬上可以察覺此間弔詭,然而,數十年台灣始終在營造這類「搶購衛生紙」的沒腦活動。
在文章方面,我看系列「名家、大師」最常做的是,他們真的在「作文」,為文而文。他們以稀薄的、微不足道或膚淺的小理,穿上文學的穿鑿附會,意外或跳躍的連結,編織一層又一層華麗不實或虛幻的外衣,只要可以吸引人的注意力就算「成功」。許多「名人」的內涵,恰好呈現原子的特徵:百分之99.999……是空的!
後半,我只是在說最普通的「事實」;一般的人世間罕見有「真實」。
再說一次,把虛假、虛偽的部分抽掉,人的社會就垮了!

2019年1月6日 星期日

【那一條山徑上(17) ──水漾的水溼生植群】

陳玉峯

這個大樹頭的下部被地鼠刨啃(2018.10.911:20)。

§ 初睹水漾
我是不喜歡興「業」自纏,只是每看見山老鼠的貪婪與暴虐,我一樣誶幹譙。可是,跟這些躲躲藏藏或惡行惡狀的竊盜者相較,我對一大堆好話講盡、包藏禍心、模擬「多」可、暗渡陳倉,而掩護過往萬惡的傳媒,一直在佔盡便宜的偽善者,我毋寧更噁!
        是的,我可以立時消弭「念、業」的不平,我還是「痛恨」愈來愈多的「假」,特別是數不清的公共傳媒、地下傳媒、網蟑官鼠(對不起,我又侮辱了蟑螂及老鼠!),等等。不知道為什麼,當我渡溪、攀繩上來不久後的山徑上,又看見被啃嚙的紅檜大樹頭時,想到了傳媒報導搶救山林題材中,幾張噁心的嘴臉;而後來的割稻尾者,更是讓人嘔吐,偏偏都是「紅人」。

真的是用「啃」的!(2018.10.911:20),精油揮發迄今。

2019年1月5日 星期六

【拾穗(2)】

陳玉峯





§ 鯨吞蠶食
注視蠶寶寶吃桑葉,就像是拉拉鍊般地啃食,也像是機械化的割草機,卻完全沒有碎屑,絕大多數人會形成永久記憶,也對成語「蠶食鯨吞」產生會心一笑。
「蠶食」很真切、真實,以極小博得意象深遠;「鯨吞」很可能是想像,世上沒幾人親眼目睹(影像不算),應是「河漢」的幻境,以虛幻搏感覺。我需要考據這成語的典故、地點及年代等,才能相對明確地揣測:「鯨吞」是不是由「蠶食」而來?
右腦特別發達的人,比較容易跨越時空、超越經驗,聯結許多左腦隔絕的事物或抽象。然而,我一直認為我們只有一個腦,強調左、右,似乎是一種迷思,都可練習,或說只要止息。
禪不是學問,只是腦波的自由自如。
§ 輪迴
德諺:「一次就是無一次(Einmal ist keinmal)」,也就是說,只發生一次的,可以是完全沒發生;如果我們只有一次的生命可活,也可以說我們完全沒活過。因為一次性的事物只是一種偶然性,而偶然的事物沒有意義。
一旦生命只是一次性而已,則有什麼好在意的?但若生命是因果業報、永世輪迴,你就不得不嚴肅面對。
上述是德國人的些微想法,台灣人似乎不作此想。
輪迴觀不是佛教,也不是印度教的概念。已知最明確的輪迴觀,是在四、五千年前,印度河流域的古文明哈拉帕(Harappa)等地所發掘,是婆羅門教、印度教、佛教等,將之改造的。最初的輪迴觀即已和靈魂不滅,呈現一體兩面的同一個東西。「業(karma)」的觀念也是。
如果歷來傳說故事屬實(似乎也是如此),佛陀是拒絕輪迴觀,也不談靈魂的。
然而,輪迴論太好用了,專治無法合理化解釋的事物。因為人生沒有答案,人們也都抓不住什麼,所以不相信的概念也都只好假裝相信。我從來都不清楚,因為所有概念、邏輯都「看不見」本體。


2019年1月4日 星期五

【那一條山徑上(16) ──溪谷風光】


陳玉峯
§ 後果自行負責
調查完「昆欄樹─台灣扁柏單位」樣區之後,隊伍其他人先行。我略事拍照後,約在早上104分再度啟程。
小地壘下溪谷的山坡極為陡峭,坡度大約8085度,因而山徑採取「之」字形下切。一開始即有山友綁繫的牽繩確保心理的安全,我們也看見一面告示牌:
「此地區屬國有林班地內,因林地路況險峻,生枯立木眾多有倒伏的危險,為避免發生危險意外!請不要在林地內紮營逗留,經提醒後果自行負責  ○○○敬告」(註:依原文登錄)。
多年前因為「水漾」奇景而聲名大噪的本山區,湧入大量登山客,且不乏欠缺山林知識或經驗者,加上水漾枯立木倒塌時傷及人員,又多次發生迷途等山難事件,乃至主管當局出此「下策」,要人民「後果自行負責」。
如此的牌面告示,沿途見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