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阿勃勒盛花(2018.6.2;成大)。 |
2018年的5、6月之交,一高兩側的盾柱木、阿勃勒黃花序盛放得發燙。
前者的花序上挺,色澤較偏褐;後者花序柔垂,長串又膨大,鮮黃得猛,且過了時轉發白。它沒有褪色,是人眼。
東海的黑板樹種子乘著兩團柔毛絮「勞燕分飛」的日子,大約從5月13日至5月29日,半個月;早已適應高亂度氣候震盪的木棉,則三不五時仿冒雲絮下凡,傳播期拉得長長。
論是非一向是非多。然而,既不是是非,也不是世代差距,或許只是一現象或案例。
成大台文系似乎予人主體強韌,戰力十足的感覺,教師們大多強調思辨能力(critical thinking;註:我個人數十年來還有專題論議Paul的35種面向或訓練法),具足濃厚的台灣移民文化(註:據說一部分特徵是不喜歡「被人管」,好弔詭喔?!)等等;2014年8月我到台文系之後不久,馬上體會出箇中況味,但因我個人早就與世無爭(公益事還是和盤托出),我認為台文系很好啊,就是小台灣嘛!
接了系主任以後也「閒來無事」,專心研究、教學與社服,只是有一事頻常「喬不攏」,也就是聘任新人,歷經3年大折騰,好不容易2017下半年,系教評等多次會議,終於選出一位年輕人,且通過三大關卡、發下聘書。
不料系辦排課人員跟我抱怨,這位新人排課事宜「很不積極、愛理不理」,而我本來即知他在另所大學早已另遞申請,據說可能性很高。我心裡有譜。
拉長時空的格局後,當年的小苗是否已蔚為大樹? |
5月31日系辦來訊告知,該新人來信問:我能否在6月6日與系主任面談半小時,因為「有應聘相關要事與主任說明」。
本系同仁費盡心力幫這位「新人」再三協調,我們使盡一切誠意及努力,通過了他的聘任案。過程中他的「信誓旦旦」、「誠實不相瞞」,如今他就在「很有把握」下,要來跟我「談條件」?否則不來就不來,何必談啥多餘?我這系主任只是行政代工,所有流程一概遵循校規行事,根本沒有任何權限,何況成大台文系是全國組織最龐大,創系所迄今十八年,是台灣第一所台文旗艦,我豈能「有辱系格」?
無論如何,在沒有明確得知來意之前,我必須保持「風度」,因此,根據西方聘人慣習(他們偶爾會攜帶大袋美金或高額支票,去找諾貝爾獎等等具有偉大成就或奉獻的人才)、現行法規或行政倫理,以及個人原則之判斷等,我請系辦代為回覆該「新人」,想找我面談:「十年後再看看!」
至少需要十年後,我才能知道「新人」做了多少社會奉獻或付出,成就了何等研究成果或創造,為人類或台灣完成了哪些貢獻,從而值得我在體制之外,尋求大量資源挹注之,我也才有條件好談。
過往我曾經開創全國第一所生態學系所,找了一個人前來,他事前跟我說經濟上較為拮据,我說舉家搬遷等費用我私人給十萬元,附帶你太太需要工作,就擔任我室內文書助理。成行了。未料來到系上後,馬上要來推薦他的人脈某某人,要進來當有給職助理,某某人要進來系上當教職等等。我不回應,他跑去向同校其他系所「廣結善緣」,同時開始在上課時無的放矢攻訐我,批評我在「造神」云云。我找全系同仁聚餐,公開問他為何如此?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致歉」,事後「一切如故」,前後演了兩次。
此案之前,我聘請學有專精者任教,人家只有感激,沒有任何要求或條件,我個人主動買一部新車送他野外調查之用。
後來,眼看著少數人太過在乎名利而斤斤計較,我選擇離開我辛苦募款、自己賣屋捐贈鉅資所興建的現代化研究大樓,辭離大學副校長、教授一職。離校時,沒有領到任何一塊錢。事隔12年,我從未再踏進該校一步。
如今,我「退休」在即,一生閱歷台灣社會之冷暖,從文化深層結構,乃至於待人接物、處世原則,但著重於社會無私人格,對於私利或名養,大致上未曾沾黏。我無法要求別人。
2018大概又是「花盛年凶」的一年囉?
穗花棋盤脚5月底的盛花(楊國禎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