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13日 星期三

城隍廟前說反核 2/2



然後,正殿上端坐著紅臉的城隍爺,左右對聯寫著:

當日肆無忌,滅理壞倫,君何幹去;
今朝悔已遲,批枷帶鎖,爾自惹來!

橫批:功存捍衛,再度恐懗你一番!

另如高雄左營城隍廟,大殿上的一幅對聯,是1741年卓肇昌寫的:

為善必昌,為善不昌,祖宗必有餘殃,殃盡必昌;
作惡必亡,作惡不亡,祖宗必有餘德,德盡必亡!

除了彰顯因果報應之外,也強調世代的善惡邅遞關係。

它的後殿另幅對聯:

昧己即欺心,當思心即神耳;
行仁即自福,須悉福自善果。

基調通通同款,但也直揭「人心即神耳」,你的起心動念,神明通通清楚啊,更可推衍:人心即神眼、人心即神心,沒人就沒神,是人創神而非神創人等等。

也有城隍廟的對聯如下:

別看我廟小神小,不來燒香,瞧瞧;
那任他官大勢大,若有作惡,試試!

換句話說,走著瞧、試看看!直接恫懗。

任憑你無法無天,到此孽鏡高懸,還有膽否?
須知我能寬能恕,且把屠刀放下,回轉頭來!

而這幅除了威懗之外,下聯轉往寬容方向,給予生民機會、回頭是岸。

說起寬恕、寬容的角度,就筆者所知,全台灣最饒富人情味的城隍廟,就屬咱嘉義城隍最是溫和儒雅。請大家到後殿看牆上壁畫,吳江河書撰的對聯,即可明瞭:

天理、地理、他理、自理、有理、無理,是非判理;
恩情、人情、感情、愛情、私情、絕情,陰陽通情。

橫批:善判陰陽。

也就是說,嘉義城隍除了一般司法神的威嚴之餘,還多了副菩薩心腸,強調所有審判的原則落在:「通情達理」!而且,後殿設有觀音佛祖,說明此廟正是禪宗法脈所設置,後殿是「本體觀音」,而正殿的城隍是「應現觀音」,傳承著「無功用行」的教化。

不只如此,嘉義城隍廟側門兩扇門板上書寫著:

到此分邪正;
由茲辨是非。

或說,強調是非、正邪不兩立,要跨向超越個人的善惡觀,進往社會、國家的大公大義、大是大非等境界發展了。

因此,我們今天在此廟談反核、廢核四、廢四核、清核廢的意義,實在是相得益彰。但願城隍爺明鏡高懸,可以儘速感化、回向錯誤的政策,以及為非作歹的當權啊!

台灣450年來不曾缺電,未來也不大可能會缺電,電價不僅不該漲,更應該降價才合理。核電是人類有史以來,人為造孽、造災最最恐怖的魔鬼之一!30多年來,台灣處於隨時會遭殃的危機當中,目前存放在核一到核三廠的殺手輻射劑量,相當於超過23萬顆原子彈,全世界沒有人能妥善處理!而且,核廢為害千秋萬世,核電、核廢不解決,台灣隨時有可能「有路沒人走,有茨沒人住」(劉伯溫燒餅歌對台灣的預言、警語!)。

如果沒有一個安全、健康的台灣環境,你的豪宅、家園又有什麼用?核電、核廢一旦爆出來了,你家十幾代人的經營,你一生所有打拚、努力的成果,只成為廢墟,你的家人、子子孫孫又將流亡何方?

沒有人不會犯錯,但一而再地犯錯,還堅持他的錯,就叫做愚蠢。全國最不該愚蠢的一個人或一群人,卻是曠古罕見的愚蠢,這就是目前台灣最最嚴重的問題,且將危害天下蒼生,並遺禍世代。這其中,最最惡毒的,就是核電及核廢政策。
鄉親序大、少年郎啊!顧自己、顧家庭、顧親戚、顧朋友、顧子孫,咱就要站出來反核、廢核啊!

筆者投入台灣環境、生態關懷或運動35年以上,只要一口氣還在,就沒有悲觀的權力;我的身軀可以老朽,我的靈、我的魂、我的魄永遠不屈服於強權惡政,我還是要堅決地說,我們這一代過去戰鬥、現在戰鬥、將來戰鬥、死後一樣戰鬥!

一生山林研究教我體悟:感情是最深沉的理性;理性是最優雅的情感。如果不加上慈悲、智慧與勇氣,為這世間、世代,了盡基本的責任與承擔,那這世人就算白來了!

城隍爺啊!祈求您繼續保庇台灣吾土吾民,請您顯靈降駕,喚醒全民與當權,早日終結台灣的大危機啊!感恩!



2013年11月11日 星期一

《對高岳》1/6

陳玉峯

    沼平、阿里山閣沿眠月線前行,漸次脫離吵雜喧囂的人群,只剩悠揚雄渾的汽笛,劃出空谷的陣陣震盪,並不惹人厭,於是,一股股山間靈氣,清清涼涼地沁入毛孔,山林的感覺又抓了回來。

   將近17百個日子前,我循此路,在標示對高岳登山口處右躋,首度調查對高岳稜線及山頂。200083日,我以沼平車站的路標牌為基準點0公尺計算,沿鐵軌以皮尺丈量,並沿途記錄舊建物與其解說。今天,2011416日,我再度來到舊對高岳登山口木牌處,翻閱千禧年的記錄,距離沼平1,155公尺(《阿里山永遠的檜木霧林原鄉》513514頁)。


左側即對高山頂陡峭的反插坡(2009.12.12;小笠原山)



   1982130日及22日兩天,我調查登對高岳路線上的植被。而進入第30個年頭時,我無預設地走來,時間上誠有隔世之感,景物上自有林相的變遷,以及,最顯著的,祝山鐵路的新闢。

   祝山觀日支線是在1984521日動工,1985108日竣工,但通車延遲了數次,直到1986123日始告真正通車。這條觀光小火車路,乃因應198210月,阿里山公路通車後旅客激增而增闢者。它切隔了之前,由眠月線原登山口登對高的山徑。但我還是尋舊口,只為來時路的回顧。
【……未完,閱讀(下一頁)】
 ~本文摘自《玉峯觀止》

《對高岳》2/6

陳玉峯

 沿大塔山登山口登上幾個台階之後,我右出山林小徑。這條小徑可能是舊路,也是鐵路工伕(阿里山森林鐵道的養路工人)抄捷徑的一小段落。這種山徑是林木樹根、砂岩塊、雨水的地面逕流,以及工伕們的腳步,合力闢建出來的通道,踏著它,就有古樸、典雅、可靠的感覺,不像政府單位大把銀子砌出來的登山步道,根本違反人體工學。

  由阿里山鐵路銜接山林路,在香醇古意中,銜接的不只是百多年前的拓荒史,而且深入樹齡三千、山系數百萬年,深深沉沉的深層歷史之中,却予人安穩詳和的原鄉感。儘管理性、知識上我深知,山林本來就是流體,從來無常,然而,生界若非無常,我們又如何走進屬靈的某些境界?

 阿里山硃砂根朱紅的果實,在玉山箭竹、台灣鱗毛蕨、台灣瘤足蕨的翠綠背景中鮮豔跳出,即令這是個缺水的春季,它們還是靠藉清晨霧珠,撐起基本的莊嚴,譜寫季節該有的容顏。就是喜歡這種根系搭架出的林間小徑,它們沒有任何二階是一樣的,却依循著跟人體相協調的秩序,讓人在行進間毫不單調地變化,好讓心臟的定音鼓,敲出每一腳步下的安適。
  
吉野櫻葉片。
尖葉楓黃褐葉。
昆欄樹落葉。
台灣鱗毛蕨。

    有時候,美的震撼或悸動,加上光影的機緣,以及心念的巧會,我會停下來拍攝。近來,拍照已經不是美的捕捉、記錄或想要分享,更不用說目的。我將拍照當做一種儀式,找出某個適當的角度,藉由感官、心力及對象之間的瞬息傳動,追溯我所來自,以及終將歸去的原鄉。我相信我們的原點與終端在時空的同一源點,那是人類思想、語言從來都模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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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摘自《玉峯觀止》

《對高岳》3/6

陳玉峯

   只短短數十公尺翻越山脊的山徑,我銜接到了祝山鐵路;就只2~3分鐘,走完29年又2個半月的曾經?因為接下來的路線全屬新設。我們一向很善變地為永恆改寫定義,但往往只是物相在變遷,心因色而現,色因心而生,永恆存在於心色互動之瞬間,故而處處是永恆,只要隨時可見心。事實上,我抓不出任何鮮明的影像,即令藉助舊照片亦惘然,我不想讓所謂的回憶,相當於當下的死亡,以及靈體的麻木。因此,所謂30年的變遷,只是曠時攝影在當下的對比,以當下的語言,作法相的描述。

往對高坡步道。

    祝山線1.6K處,幾個大、小型標示牌指示著登對高入口,但碩大的「對高坡,450公尺、15分鐘」,易於誤導遊客以為即是對高岳,其實它只是到達對高岳(山頂)之前的另一個山頭,況且,明明是山稜的突起點,却命名為「坡」,我實在搞不懂林務局的水準,就像在二萬坪曾經立了一個「七位殉職碑」。

對高坡牌示。

   日治時代阿里山森林鐵路初闢,進藤熊之助技師於1914211日進行運材列車試運,在平遮那處翻車,傷重不治,日人在嘉義公園立碑紀念其殉職,且追諡爵位「從七位」,後來才遷移至二萬坪。而林務局竟然立牌為「七位殉職」,明明死一人,何苦要無中生有,增加六個人陪殉?只因無知,又不願查證或請教別人的案例甚多。奮起湖有座舊神社臺基介紹牌,上面書寫著該神社坐北朝南、遙望日本,這一遙望必須繞行地球一大周,才能望到日本的「背面」,真的很「遙望」;而一株樹的解說牌,竟然將中海拔常見的昆欄樹,說成全世界只有2棵,一棵在此,另一棵在澳門;甚至於到了21世紀,2011427日阿里山火車被大樹枝幹擊中翻覆,5死百餘傷,28日傳媒報導說是「青剛櫟」掉落之所致。神木站以上的森鐵沿線,怎可能出現低海拔的闊葉樹青剛櫟,莫非是森氏櫟的小孩突然變種為青剛櫟?這樣的林業單位不出事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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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摘自《玉峯觀止》

《對高岳》4/6


陳玉峯

 上這條寬敞、平整的人工台階步道,我不得不說,它與登大塔山步道、巨木群棧道,同是目前阿里山區的三大最佳人行路徑,即令不符合自然韻律,但它們只是反應都市設計人的要求罷了。可惜的是,絕大多數來到阿里山的遊客,根本不會去使用它。416日,我來回對高山頂的大半天中,唯一遇見的遊客是白種人。以現今祝山鐵路1.6K處登山口,走到第一個山稜頂的所謂「對高坡」,上坡牌示需時15分鐘,但下坡(回程)只要8分鐘;從對高坡往對高岳山頂,回程則約18分鐘,去程寬鬆走約半小時,它是經一下凹鞍再上坡登頂者。也就是說,全程上躋對高頂約45分鐘,回程約26分鐘。
  


對高步道。


   祝山鐵路登對高口附近以西,屬舊阿里山事業區的第3林班,在中華民國元年前後,原始林木即已伐盡,且原始林木之紅檜、扁柏、鐵杉及華山松等二級木的比例約為35605%1914年開始造林,第二次造林在1921年。1956年將造林木砍伐,且1953年及1957年曾進行殘材處理,乃至於再造林等。


對高岳冷杉造林地乃全國唯一的冷杉人造林。


   1982130日,我在今之「對高坡」做樣區調查。當時的紅檜造林木高度在8公尺以下,另有少量的華山松,兩者的覆蓋度分別為6020%。林下層在3公尺以下,以玉山箭竹佔9成以上覆蓋度,其次是紅毛杜鵑、玉山假沙梨、南燭,其餘伴生物種如刺果衛矛、巒大蕨、華山松小苗等,代表灌叢時代的剩餘。

   歷經30年將屆,該樣區的檜木及華山松如今高度約在20公尺上下,已經形成完整的人造林形相,原初陽性灌叢時期的物種消逝,只在略微破空處苟延殘存,而原來的玉山箭竹依然生意盎然,回到典型林下期的盛況。

   對高坡往對高岳山頂(涼亭)下走再上溯的許多路段,係沿著嘉義與南投兩縣的反插坡脊稜縣界而走,1982130日我在此路段拍攝有「大正63月,營林局官有林境界標」一支石製短柱,今已消失,可能在登山步道修築當中被剷除,而不大可能被留存或移存下來。這一向是台灣歷史的斷代悲劇。想起數年前,林務局林管處阿里山工作站,將日治時代阿里山林場庫存的珍貴史料,全數丟棄,我間接搶救了一、二冊孑遺,包括一冊阿里山檜木林發現者石田常平的毛筆手稿,記載著何年何月那個人領取多少薪資等等的有趣史料。那批史料原本存放嘉義林管處,二次大戰期間,為恐遭戰火波及,特別上運到阿里山存放,奈何秀才遇到兵,只成廢紙也不如的惹人怨。唉!太多所謂的台灣史,從來的命運如此!我曾急籲林管處的人搶救保存,但已來不及了。更可笑的,後來,林管處人經由我丈人陳清祥先生轉達,希望取回該一、二冊史料。

對高岳旁另座反插坡崩崖山。
對高亭。

    此外,還有一些令人搖頭扼腕事,實在不忍心再數落。30年來,我無數次表達要協助林務局、林管處,重建阿里山自然暨人文史的軟體,包括代為培訓深度解說、教育人才等等,一切但隨當初的有識之士如林哲勝課長等,提前退休而夭折。2005年以降,我淡出阿里山公共事務,而一輩子深受阿里山天精地靈的庇佑與賜福,我亦以《阿里山永遠的檜木霧林原鄉》及《火龍119—阿里山1976年大火與遷村事件初探》,夥同零散雜文、台灣植被誌若干章節,膚淺地回報永遠的阿里山。如今,我頻常行走阿里山區,時而像是放倒的阿里山神木,或傾墜的森氏櫟,也無風雨也無晴,但是,我還是走我的山林路,因為,地文溫情款款的對話,我可終日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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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摘自《玉峯觀止》

《對高岳》5/6

陳玉峯

   1982130日,在這條稜線上(東北走向西南)的另一個樣區在此留下記錄。我之所以留下這些資訊,不在於什麼專業,更無關學不學術,我老早就脫離了台灣許多混口名利的假學術行列。事實上,這輩子我只在做一個台灣人如何告知我們的下一代,我們土地上萬萬億億的生命,一直在提供我們地文、生文的訊息,告誡我們居家的本質、故鄉的密碼,以及我們靈性的歸依,而我們一直不肯虛懷認清,最最真實的故鄉內涵,以及如何是我們幸福的泉源。

   1982年初這脊稜上有個樣區,第一層樹高10~15公尺,是伐木後的破碎林相,覆蓋度只有45%,存有胸徑超過1公尺的昆欄樹、斷裂的紅檜;灌木層高2.5~5公尺之間,覆蓋度達約95%,優勢灌木、小喬木最顯著的是南燭與玉山假沙梨,覆蓋度各佔約25%;其次是森氏杜鵑、紅毛杜鵑、台灣杞李葠、台灣江某,各佔20~10%,當時的紅檜造林木覆蓋度只有10~20﹪間(指稜線上),其他少量伴生種如長尾葉越橘、阿里山菝葜、擬烏蘇里瓦葦等;草本層或第三層高度2.5公尺以下,覆蓋度100%,以玉山箭竹佔絕對優勢,其餘都是少量伴生而已,例如台灣瘤足蕨、川上氏雙蓋蕨、台灣水龍骨、台灣鱗毛蕨、波氏星蕨、大枝掛繡球、玉山肺形草、玉山鬼督郵、矮菊等。

   此樣區外,見有大葉柯枯死的巨木。而近30年之後,稜線上喬木多已竄高,只保留局部當年的灌木。在稜線下稍平緩的山坡上,當年的造林木如今已長成茂密的紅檜林,原來的陽性灌木(如上述)留存下來的,以南燭為大宗,形成紅檜林下的第二層小喬木,時值春季,新葉黃翠綠,見證30年的滄桑。

   我無法下達南燭最耐陰而能留存至今的結論,因我不了解後來撫育造林木的過程中,作業人員砍除掉那些小樹、灌木。而真正相對耐陰的假長葉楠,少量地在人造林中長出。

    另一個1982年初的樣區是紅檜原始林木被砍除之後,以原先第二層闊葉樹之昆欄樹為主,大葉柯伴生的闊葉林。也就是說,在山脊凹陷地,原始狀態即紅檜的針闊葉混合林,其林下皆為茂密的玉山箭竹,這些林分都已變成紅檜人造林。

   我之所以舉這些近30年前的樣區,旨在說明,阿里山區在南投、嘉義縣界的這條稜線,在如小笠原山、祝山,以及對岳山頂之間,相對最高稜頂殆為台灣鐵杉林帶的殘存;稜頂下的上坡段,以扁柏林為原始植群;而凹陷地等較潮溼立地,以及中、下坡段地區,則以紅檜及闊葉樹的針闊混合林為大宗。然而,這條稜線的基質是典型的反插崩崖(南投縣)及順向坡的森林(嘉義縣),百餘年來由於伐採檜木,大大降低了長遠年代以來的穩定性,加速且擴大反插坡的大崩塌,特別是祝山山頂改造成為觀日出的大平台之後,山體表層的穩定愈形脆弱。因此,再經由921大地震(觀日樓震裂後,拆除),終於在88災變中,祝山東向反插坡大崩塌,對高岳也崩落幾條巨大的傾瀉帶。

  更令人擔憂的是,2004126日我發現小笠原山附近及反插坡的森林下,玉山箭竹局部開花,20054~5月全面開花,當時推估將死亡;另一真正全面大規模開花地區即特富野步道,而玉山箭竹在其海拔分佈的下部界的開花、結果與死亡,是大事件。個人將其視為氣候變遷中,植被帶向上遷移正在發生的大規模死亡現象,是全台從1990年代以降,先是零星林木(帶或區)的死亡,乃至往後必有令人駭異的「異象」發生。

  可悲的是,國家研究單位投注數以億計的研究全球變遷,自1990年以降,却無人瞭解變遷最最關鍵的龐多死亡案例已發生?我從1990年代一直呼籲國人追蹤研究,設若從該年代開始探討,很可能如今也不必為筆筒樹屬植物的大量死亡而驚慌。凡此系列問題的病根,在於台灣社會的主流文化從來反本土,從來欠缺認同意識,遑論屬靈境界的文化貫通。如果仔細分析國家在學術研究的政策變遷,從量化到異化(脫離研究本質)已經不可收拾。

   我擔憂的是,今之祝山到小笠原山這條短短的脊稜路,將在不久之後發生大崩塌,因為捍衛穩定性最後防線的玉山箭竹已經全面陣亡。我談的不是預測,而是事實,雖然大崩塌還未發生。屆時,此條路線將出現新的大凹陷。看得清楚,所以黯然,特別是台灣人精神長城的傾圮速率。

   對高坡與對高岳的中段大凹鞍附近,殆為大面積扁柏人造林。凹鞍再上登脊稜坡,則對高山頂在望,不過,這段路比前山遠。而對高岳本尊的上坡段,日本人在發動入侵中國的2個月前,19375月,完成在對高岳的台灣冷杉林造林試驗。這批林木,如今經過74年的生長,樹高約達18~20公尺,胸徑多在50公分以下。

  依我認知,數十百年來,台灣的植被帶正往高海拔上遷,這片超過74年生的台灣冷杉林,座落於台灣鐵杉林已被淘汰將盡的對高岳,海拔被拉低了5百公尺以上,則數遍全台喬木,只有2種係生長在降雪圈者,即台灣冷杉與玉山圓柏,則增溫之後,冷杉的生長狀況如何?日本人為台灣留下了珍貴的試驗區,值得進行比對的研究。而今之阿里山區零星種植一、二株台灣冷杉的地點另有舊阿里山工作站、高山植物園、沼平公園,以及高山博物館後斜方。

   我在此林相的告示牌略上側,翻越過柵欄,去檢視對高岳另兩座反插坡的小山頭。該兩山頭的砂岩、頁岩互層,自水平向上抬舉了25~30°;反插坡的崩落乃自9.21之後愈趨劇烈。它們的露頭,像極了兩艘驅逐艦的船頭,硬向虛空闖出凜然的威風;順向斜坡上,以尚未長出新葉的台灣赤楊林為大宗。而我之所在,乃東北坡向的陡峭懸崖頂,是謂凌虛卸空,雲霧則自陳有蘭溪谷翻湧上來。

    告別空谷,我直上對高亭。久違了,這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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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摘自《玉峯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