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2日 星期五

【2018成大台文系生態旅遊行前資料(3) ──南橫東段天龍地區解說輯(上)】

陳玉峯
~向天呼嘯而風起,向谷吐納而雲湧
千古森林環繞於左右,紅葉石楠花鋪陳御花畑
山澗流水瀑布的音聲,於此乃見其尊貴
任吹走雲彩的天風,祓禊年輕的男兒
憑藉遠離塵寰的山靈,甦生老去的靈魂
因神的默示而覺醒,掬取力量的泉源
對多污的人間世,注入神聖的生命
本間善庫《中央山脈之歌》1934~

~如果我們可以從哲學、文學、科學、藝術,
得到先哲的肯定與慰藉,我們更可以從自然生界,
得到終極的溫暖與和諧,就像我們的老祖宗,
之所以歌、所以頌、所以興,絕不會從蒼白大地所產生
陳玉峯《展讀大坑天書》1996~

一、前引
南橫公路始闢於1968(民國57)7月,1972(民國61)1031日通車,全長209.076公里,其前身即日治時代關山越警備道路,完建於1930年;包括天龍吊橋(今被列為台東縣歷史建築)的天龍古道,大致維持日治時代原路線,即自天龍飯店旁吊橋頭(海拔721公尺)起算,上溯至南橫(20)179.2K(該處地名伊巴諾;海拔958公尺),經筆者研究團隊的實地測量,長度為1,088.9公尺,海拔落差237公尺,平均每走4.6公尺海拔升高1公尺,平均坡度約仰角12度。同時可估算,新武呂溪河流下切每年約1.73公分,由伊巴諾(20-179.2K)下切至現今溪谷底,大約花了18千年。
整條南橫最稱天險景觀者,一在最高海拔段落,一在天龍峽谷。而天龍飯店座落於天龍吊橋頭,坐擁峽谷精英地段而得天獨厚,除了岩相、地形、特殊林型、人文、史蹟、溫泉、清流、鳥獸蟲蝶、季節彩衣之外,允稱一奇者氣象萬千。
蓋因日出後峽谷增溫,氣旋自谷地上送,形成所謂谷風。晴朗日谷風強烈,溼氣湧升,上溯中海拔而形成雲霧帶;日落後空氣下注,是稱山風,山風、谷風循環吹送,攜帶諸如台灣蘆竹之帶芒種子、蕨類孢子,或利於乘風遊走的繁殖體,上下來回投石問路,形成峽谷物種傳播的重點機制。1930年代,日本人利用氣球測試氣流活動,也形成在天龍吊橋上拋擲紙飛機的遊戲,據稱,乘著谷風的翅膀,可飛行數百公尺,甚或不知所終。
天龍飯店供應天然原民美食,且在夜間另有餘興節目安排,同時,更可享受星空下溫泉spa
筆者安排天龍(霧鹿)地區的野外或生態旅遊、解說課程,除了欣賞、感受此一全台低海拔地區殘存少數之一的原始山林景觀、氛圍之外,期待大家亦可深入瞭解天龍地區在台灣時空演化史上的最重大特徵,以及其意義暨保育解說的重點,進而自行編輯導引型或通俗版的解說教材,培育我台灣世代如何善待原鄉與文化的活水源頭。
本解說輯依據陳玉峯(2006)台灣植被誌(第六卷)濶葉林():南橫專册而製作。

二、天龍古道植物生態特徵簡介
此處所謂天龍古道指自南橫公路(20)179.2K下走小路,以迄天龍飯店的1,088.9公尺山徑(20051011月測量),海拔介於721~958公尺之間。(註,天龍吊橋、天龍飯店、天龍古道等,詳見《南橫專冊》506-509)
依據《南橫專冊》517-547頁,利稻(20-177K)以下至伊巴諾(20-179.2K)2,200公尺路段,11個樣區的資料顯示,林冠層所有45種樹木當中,23(51.1%)是落葉樹,而且23種落葉樹之中,羽狀複葉者有14(61%);又,伊巴諾至天龍附近(20-188K)8,800公尺路段,所調查的22個樣區,樹冠層計有53種樹木,落葉樹計有30(56.6%),且羽狀複葉有14(47%),也就是說,天龍峽谷是以落葉樹(且羽狀複葉的樹木佔約一半)榮登「第一大黨」(過半數),就生態意義而言,峽谷的岩石比例高,冬季形成年度乾旱,樹木失水嚴重,落葉樹採取落葉來避免失水致死,因而峽谷形成落葉樹的溫床。
台灣自上一次冰河時期之後,氣候變溫暖潮濕,最宜常綠樹發展,來自溫帶、暖帶的落葉樹漸次被淘汰,最後大多遷徙至峽谷的岩生環境避難,免於滅絕,因此峽谷地形保存台灣最多的落葉樹,而且,羽狀複葉的種類偏多。
其次,峽谷或岩生環境由於土壤化育差,環境條件惡劣,樹木不易長成大樹,而通常早夭,罕見有超過200年的大樹幹,甚至20~30年即死亡,而長在此間的喬木另行發展出奇特的適應力,也就是變成多幹、多萌蘗的特性,或可戲稱為「千手觀音」的「駢幹理論」,也就是說,一株樹在惡劣的環境中,不斷地生長側芽,即令稍大的樹幹死亡之際,仍有後繼側幹維持生命。以天龍古道15種樹木為例,合計379株當中,有181(48%)是多幹現象,其中,青剛櫟有達16分幹(分身)的現象。
又,一般森林中的附生植物,例如台灣山蘇花(鳥巢蕨)、崖薑蕨、石葦等,多長在挺空的樹幹上,但在岩生峽谷的環境下,多長到地面上來,也就是說,一般森林中二、三、四層樓的住戶,在岩生森林中,多遷徙至一層樓或地下室,以便保濕。
特別值得強調的是,天龍峽谷孕育全球獨一無二的「天龍二葉松(Pinus fragilissma)」,乃遲至2003年才被外國學者布辛斯基發表的新種,過往百餘年植物學研究史上,一直被誤認為是台灣二葉松,由種種型態特徵,的確可以成立新種無誤,推論,天龍二葉松乃二葉松類的物種,冰河期來到台灣之後,因應天龍峽谷獨特的環境條件,新近才演化出的特產種,也是局部地區在地化的極致演化,充分代表南橫峽谷在全球生界的最大特徵。
又如只出現在東台灣峽谷的「太魯閣櫟」,在南橫則出現在台20-178.5K或海拔1,000公尺以下的岩生環境;此外,如台東火刺木、台東白匏子等等,乃峽谷指標物種。
夥同其他生態現象,以及植物社會的種種特徵,可歸結峽谷植物社會或岩生植被乃台灣山林的「原型」,可朝向各種方向演化;凡此峽谷,形成今之天龍飯店附近所見的景緻,大約係18千年來河流切割地體的結局,而現今植物保留遠古時代遺風,係認識台灣山林不可或缺的環節。
天龍峽谷應儘早設立生態保護區。
而台灣像天龍峽谷的生態系是謂岩生植被,其綜合特徵、定義等,如《南橫專論》516517頁的15項摘要,以及546頁的4項內容。

三、南橫東段若干史地簡介
南橫東段或東台若干地名如關山、德高、海端、隴下、遠山榮作紀念碑、初來、逢坂、新武、大崙溪吊橋及沙庫沙庫砲台、佳保、離緣坡、哈必、下馬、二見、霧鹿、天龍吊橋、天龍古道、天龍飯店、利稻、摩天等,詳見《南橫專册》499-510頁。

四、天龍的故事通俗篇
茲以2006年筆者為天龍飯店所發佈的新聞稿為例引介之:
南橫公路全長207餘公里,沿線兩側最壯觀、最具歷史古蹟的吊橋首推霧鹿峽谷的「天龍吊橋」。天龍吊橋始建於1928年,精確長度多少?離溪谷水面幾公尺?南橫沿線地名絕大部分源自原住民語,為何出現原住民文化所沒有的「龍」的命名?命名人是誰?你聽過「離緣橋」的故事嗎?你知道天龍吊橋創建迄今的77年來,橋下新武呂溪支流的溪水往下切割可能已達1.3公尺深嗎?為什麼日治時代日本人經過天龍吊橋最愛玩拋擲紙飛機,而紙飛機可以飛行達300餘公尺遠,其原理是何?
為推展天龍(霧鹿)峽谷更精緻、更有深度化的生態旅遊,以及開展天龍飯店服務遊客的環境教育活動,天龍飯店特委請生態學者陳玉峯教授,調查規劃天龍峽谷的生態之旅與深度解說計畫,該計畫將涵括天文、地文、人文與生文的全方位解說,提供國人旅遊該地的最佳智性、感性、藝術與自然生態的體悟與感受。
天龍以迄關山沿線的人文、地理第一階段報告已出爐,許多有趣、有意義的知識與故事,可提供國人欣賞與旅遊助興。
原來,南橫公路的前身即關山越嶺道路,關山越即所謂「理蕃」的警備道路,自1921年始闢,1930~1931年間全線貫通,總長度171.06公里,關山至海端為寬度11公尺的汽車路,海端至新武為3公尺寬的小路,新武之後為1.5公尺寬的健行步道。其中,興建於1928年的天龍吊橋,係當時里壠「地方警視支廳長」富永藤平所命名。
天龍吊橋始建的原始資料顯示,吊橋長度101.82公尺、橋寬1.21公尺,橋面離溪水面高度為73公尺;筆者的研究團隊於20051120日重測,橋長101.8公尺,幾乎與始建完全一樣,但離水面的深度卻變成74.3公尺,如果不是測量問題,則天龍吊橋下方的溪流有可能在過往77年來,往下切割了1.3公尺深,平均一年下切1.73公分,但有待進一步驗證。
而所謂「離緣橋」,乃國人依據日本人傳說,說是古道開通後,有日本警察帶著身著和服、腳穿木屐的新婚太太,欲前往深山任職處,途經天龍吊橋可能因為懼高症,抵死不肯過橋,該警察撂下狠話,「不過橋便休妻」,結果果真「離緣」下場,好不悽慘。而天龍飯店的張紅雲女士認為,這故事不好,依她觀察,現今遊客都是相互扶持過橋,應改名為「情人橋」,然而,故事真相如何?
日本警察寺澤芳一郎1937年講出「原版本」的故事,題目並非「離緣橋」,而是「離緣坡」;地點也不是「天龍吊橋」,而是嘉寶到嘉寶隧道之間的高聳懸崖路段;故事男女主角及緣由都一樣,但結局卻是大相逕庭,說是丈夫帶太太通過險坡,隔年還生了個可愛的寶寶,更且,太太在下山時,背著娃娃、腳穿木屐,快樂地哼著山歌再度經過該斷崖,說故事的人還加了一句結語:「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如此,完全勁爆的不同版本何者為真?但憑聽眾自由選擇吧。
至於日本人愛玩紙飛機的原理,乃因峽谷早上吹谷風,傍晚之後吹山風;吹谷風時氣流上升,故紙飛機可飛高、飛遠。
以下檢附相關文稿:
§ 天龍吊橋
關於天龍吊橋,有價值的知識性、歷史性的資訊似乎有限(註,施添福於1999101日撰有「天龍吊橋調查記」,收錄於其未發表的《田野筆記》,筆者尚未向施教授請教,故未明瞭其資料如何?),始建乃至歷次整修工程圖,夥同相關故事等,皆有待查證,以下僅敘述個人零星所知或推測。
天龍吊橋(日治時代稱為ブルル鐵線橋,又稱天龍橋)何時興建?興建之前如何交通?連帶問題即台灣最早的鐵線吊橋是何時、何人、何地所建?筆者尚未徹底追查,只推論天龍吊橋很可能興建於1928年、1929年或1930年,且被命名於始建之際;因為越嶺路於1927年推進至霧鹿,而1929年已進展到向陽的前一站,且1930年全線貫通。然而,施添福(2001)總編纂的《台東縣史人物篇》260~262頁,介紹城戶八十八的生平事蹟,明確提及天龍吊橋係1930年初所架設,且將橋說是「長110公尺、寬1.5公尺、橋高55公尺」;此間,筆者有所困惑,為何天龍吊橋遲至全線貫通前後才架設?而且,所附吊橋的資料並不精確,這不會是出自第一手資料的敘述?又,施添福(2002)總編纂的《關山鎮志》下冊422頁,引用1938年台灣總督府殖產局農務課的資料,天龍吊橋(ブルル鐵線橋)的長度為101.82公尺,距水高度73公尺等,則前後數據何者為真?
依據關文彥(1936;全文譯介見《南橫專册》546-591)記述其旅行經過,霧鹿駐在所標高約891公尺(註,筆者校對該路線之海拔高程,日本人的測量多為高估),由駐在所依之字形下坡「疾下數百尺,抵達天龍吊橋」,而2005年以衛星定位所測,台20-186.01K的天龍飯店公路旁的高程為727公尺,天龍吊橋頭高程則為721公尺,因此,推測由霧鹿駐在所沿之字形下坡路至吊橋頭的落差大約150公尺,關文彥坐著四人轎「行轎時間」不到半小時。
又,現今台20-186K處的霧鹿派出所,是日治時代的「霧鹿˙霧鹿溪駐在所」之所在,或稱「新武路溪駐在所」,其與霧鹿駐在所的距離是11(1,200公尺)
1936年紀錄,吊橋頭有一看守亭;關文彥敘述,吊橋長度40間,離水面高度240公尺,也就是說橋長及距水面高度都是72.7公尺;現今網路資訊說橋長約100公尺,離水面約80公尺,此等數據相隔不到70年,台灣地震或地體錯動雖不無可能導致溪谷錯開30公尺,但已知百年來變遷,無有如此鉅大者,故而一定是測量上問題,或關文彥只是目測估計者,因此,筆者予以實測現今吊橋,數據如下。
天龍吊橋橋頭海拔約721公尺(註,橢球高程,衛星定位所測),橋另一端低了45.9公分(註,以經緯儀測量);橋面全長101.8公尺(兩端取水泥平台的中心),寬91公分;橋中央部位距離溪谷溪水平面高74.3公尺,其他數據見附圖(20051120日測)
後來,筆者再查日治時代記載資料,天龍鐵線橋的長度是101.82公尺,橋寬1.21公尺,橋離溪面高度為73公尺(林古松等,1989) ,令人讚嘆的是,其數據的橋長幾乎與我們的測量一模一樣,因而有理由相信橋高的73公尺也是日本人實測的結果,則有趣的推理,現今之橋高(離水面高度為74.3公尺,或說溪水比77年前加深了1.3公尺?是測量日期或季節水量的變化?測量點不同?或是河流已更下切?若是後者,則是否河流平均每年下切1.73公分?未知也!
天龍吊橋在現今官方紀錄上,被歸屬於「台東縣()歷史建築」,由台東縣府文化局填表登錄。其登錄名稱為「天龍吊橋(ブルル鐵線橋)」;位置或地址:台東縣海端鄉霧鹿村天龍橋1-1號後方;因其跨越河道,故無地號;所有權屬:中華民國;所有人的姓名:中華民國;所有人身分證字號為:0000000158;管理人:海端鄉公所。
天龍吊橋近來的修葺情形如下。
先是1993年,吊橋部分鋼索斷裂,海端鄉公所委包工程抽換主、支鋼索及木板,而1998年重新建造吊橋南端入口處的環形階梯。筆者於1988428日在此地調查,對此吊橋所拍攝的幻燈片及印象,幾乎與2005年完全一致。
此橋在闢建之初,在橋另一端點的岩層上,以水泥砌有2塊平板,面對橋上者書寫「天龍橋」3個字,今再以紅漆補強視覺;左側另面水泥平板,上面記載:「工事人員:後村助吉;城(此字已破損)戶八十八;劒持兼清;橫木修一;長島藤吉;溝?守之;稻垣幸雄;井上嘉市;川尻忠八;出原榮;藤川義方;外警手三十名」,板上2~3字已經剝落,完全沒有標點符號,更無押日期,筆者推測日治時代在天龍飯店此端,應列有有關資料,可能在重建、翻修過程中消失。若找出當年施工圖及原始檔案,將可提供第一手資訊。也就是說,此橋是由後村助吉等11人,另外加上30位警手(警察人員的職稱)所修築。
日治時代日本人橫越此橋,最興於橋中央,朝溪谷上游拋擲紙飛機,藉助白天吹谷風的上升氣流,號稱可飛翔達300公尺或以上,蔚為雅趣,1936年關文彥及1937年寺澤芳一郎等旅次,皆記載有此「一飛」,但現今被視為「亂丟垃圾」,不復有人嘗試,而中橫公路燕子口一帶峽谷,反而流行著日本人的遊戲,偶見遊客拋紙條而翻飛。
天龍吊橋至溪流水面或河床深度示意。


至於「天龍橋」的命名,很顯然的並非原住民文化,因為台灣原住民似乎並無「龍」文化,蓋「龍」乃中國遠古各部落形形色色的動物圖騰,因部落、氏族大融合之後的抽象產物,而日本人接受中國文化,亦承襲「龍」的意象,依據寺澤氏說法,「天龍橋」名乃當時的支廳長富永氏所取名;富永藤平乃日本宮崎縣人,1928~1930年間擔任「地方警視支廳長」。

§ 天龍古道小段落
現今過天龍吊橋之後,之字形攀升的步道,上抵南橫公路台20-179.2K處。這段路即所謂天龍古道,事實上即日治時代關山越嶺警備道路的其中一小段,但今已全屬水泥階梯步道,旁側樹立仿竹木型欄杆,生硬非常,有些段落有崩壞現象;也就是說,今之階梯路是後來整修者,整修年份推測係在1998年,口訪傳說係以300萬經費整修古道,砌成如今模樣,而當年設計令人黯然。
今之階梯路的長度,經20051029日及114~5日調查,每轉彎點設一標竿,合計設立50支標竿,由天龍飯店側邊橋頭起算,以迄銜接台20-179.2K的出口點,皮尺量得坡路實際長度為1,088.9公尺;而橋頭高程為721公尺,出口點高程為958公尺,落差237公尺,平均坡路每移動約4.6公尺,海拔升高1公尺,換算得平均高度約仰角12度。然而這是平均值,實際上有些小段落坡度超過45度,下坡將產生驚恐感,故本路雖然堪稱安全,欲行走時仍應自我評量,特別是完全不熟悉山林的老弱等。
上述計算出的坡度較實際坡度為小,必須換算為平面或投影長度,相較於海拔落差方為準確。為進行平面步道圖的測繪,本研究團隊另以經緯儀測量,然而非常耗時,故僅測若干段落,凡此製圖,用以標示木本植物相對位置等,作為生態探討之用。
這段「古道」大致可確定的確是關山越嶺路的一段落,但70餘年來必有許多路跡消失或改道。1936年關文彥敘述,一過天龍吊橋,立即就是撲鼻的上坡,然而,他敘述另有其他路徑,穿過溫泉可抵利稻;寺澤氏1937年的報告,天龍吊橋之後就是所謂的「鋸山棧道」,因為此山的頂峰成鋸齒形,故名之為鋸山,而「鋸山棧道」需要登上13(1,408公尺)陡峭的坡路,爬上之後便是「四方屋」,但「這一陡坡路在2個月後重新整修」「距離縮短了20町左右」,令人充滿困惑,究竟自天龍橋攀上陡坡之後,前往利稻的道路,明確的舊路在何處?「四方屋」可是現在的木造涼亭處?日治時代1,408公尺的陡坡是否就是筆者等丈量的1,088.9公尺路段?

§ 天龍溫泉飯店
1988428日調查今之天龍飯店所在地之樣區(編號679)顯示,飯店及周圍乃「青剛櫟阿里山千金榆優勢社會」,樣區坡向N55°E,向峽谷處的坡度將近80°10×30平方公尺範圍內青剛櫟有12株、阿里山千金榆10株,另有黃連木5株,梨仔、山肉桂、天龍二葉松(當時誤認為是台灣二葉松)、台灣朴樹各1株,山漆2株;灌木層如九芎、杜虹花、台東白匏子、青剛櫟、山芙蓉、樟葉楓、呂宋莢迷、海州常山、水麻等等,草本以台灣蘆竹佔優勢,而該樣區似已消失。也就是說,天龍飯店是後來才產生的新建物。
據口訪張紅雲女士,1970~1980年代救國團每年舉辦南橫健行隊,由甲仙走出東部計4天,在台20-179.2K處,隊伍循天龍古道而下,由天龍吊橋而出台20-186.01K,依筆者計算,若沿南橫公路行走長達6.81公里,若循古道只要下坡路1.089公里,足足6倍餘;而天龍吊橋區自來為觀光景點。
1980年代,來自嘉義的邱氏向原住民購買或承租面對天龍吊橋右側土地,在今之天龍飯店停車場處,築有簡易服務遊客措施。邱氏經營約5~6年後,約在1990~1991年間,海端鄉公所收回土地,今之天龍飯店所有人才依據「原住民保留地開發管理辦法」、「獎勵投資山胞保留地辦法」等等法源,向海端鄉公所承租土地,報奉行政院原委會、台東縣政府核准;其於1993年開始申辦建照,興建期長達3~4年,19987月開始經營。
此一現代化鋼筋混凝土建物高7層,加地下層,另含突出物,各層面積364.55379.41平方公尺不等,總面積3,079.15平方公尺,建物具合法所有權,土地則向海端鄉公所承租。
天龍溫泉飯店乃南橫公路全線最精緻的旅店,又坐落於最佳景點之一,配合溫泉、天龍吊橋歷史建物而得天獨厚。筆者於2005912日首度投宿,察覺無論人、事、時、地、物,乃當今台灣最純樸且自然的地區之一。

五、南橫全線植物社會分佈剖面


圖片解說輯──東台岩生植被

台灣位於北半球回歸線上下之間;台灣島的形成乃板塊擠壓,斷續地震而冒出海平面。出海的250300萬年來,恭逢地球上45次冰河時期,且在冰河期台灣與亞洲陸塊連成一體,而在寒冷氣候導引下,東喜馬拉雅山系、中國、日本等生物大舉遷徙來台;間冰期則熱帶物種跨海少量進入台灣。入據台灣之後,生物依據各自特性,往高海拔或不同地區遷徙。無論如何,台灣地體初成,或生物遷入台灣島之際,其原始生態系的「原型」如何,正可由峽谷岩生植被得到啟發。

氣候、土壤與植被的相關。氣候是植群極相的決定者,但立地基質、微氣候亦相互相關,植群史(與鄰近地區的關係)更左右現今。請參看《植被誌(第一卷)》。

23百萬年來形成所謂寒、溫、暖、熱的植被帶(生態帶)。一趟南橫之旅,相當於從熱帶赤道圈附近,上溯至阿拉斯加地區。台灣高、低海拔的變異,濃縮了北半球大部分的生態系。




南橫沿線植被概要剖面圖示(裁切成4張,如上圖)。


20-177K209.076K段落摘要……

筆者認為東台峽谷植被,可能就是台灣山林「原型」的代表地,特別是南橫的天龍(霧鹿)峽谷;而全台峽谷重點區,或可及性最高的地區,首推中橫與南橫等。圖為太魯閣峽谷東口。本圖攝於1990.7.20

太魯閣V型深谷。(1990.7.20

南橫天龍峽谷。


峽谷以岩塊裸露、地形陡峭、水分保持困難、生育立地惡劣為著稱,但亦可形成不同密閉度的簡化型森林。(1990.7.20;太魯閣峽谷)

筆者自1985年開始陸續調查南橫,1988年則全線調查,當時南橫只有前後小段落為柏油路面,其他多為土石路面。(中立者為攝影師阮榮助先生;阮先生於20133月往生)

南橫西起台南,東迄海端,全長209.076公里,公路編號為台20,其於19721031日通車;大約在台20-146.8147.5K段落,為全線最高處的東西分水嶺,也就是大關山隧道(海拔2,722公尺)。我們若走上關山嶺山,則可下瞰南橫東、西兩段各自蜿蜒伸竄,圖為南橫西段(198831日,攝於關山嶺)。

198831日自關山嶺拍攝的南橫東段。



南橫景觀特色最壯觀者一在高山、一在峽谷。上圖係1988114日自向陽山附近南眺,西部雲海灌向東部雲海的雲瀑動態景觀;遠處最高山即南台首嶽的關山,海拔3,666公尺。

向陽山頂附近觀賞雲海,中遠處為南雙頭山,最遠突尖即玉山(1988114日攝)。




台灣屋脊的晨昏景致。

東埡口所見夕照、雲海。



由向陽上走三叉山等,可參訪隕石(註,另說否定隕石論)造成的高山水池(嘉明湖;蛋形池),以及箭竹草原景觀。

南橫植物景觀最具氣魄者即「檜谷」前後的針葉林,圖為台20-141.4K所攝之檜谷(編號171的大紅檜)

台灣雲杉及紅檜。

台灣鐵杉。上圖即檜谷主要樹種,然而所謂「檜谷」乃人本利用價值觀下的命名。有可能在公路開發前後,砍掉不少紅檜。假設此段並無蓄意砍伐紅檜,而只是伐除公路穿越處特定範圍的林木,且公路通車後所謂「檜谷」地區尚稱完整,則此地區或應名為「雲杉谷」為宜。以筆者調查樣區5-045為例(沿檜谷至台20-141.6K,長達250公尺路段),台灣雲杉有53株、台灣鐵杉27株,紅檜只有19株。此段之前,仍以雲杉最為優勢(詳見《南橫專冊》288頁)。


愈接近大關山隧道愈是轉變為台灣鐵杉的純林,圖為攝於台20-146.6K所見台灣鐵杉純林。

植物景觀的另一特色在冬乾季的紅葉。



總體而言,南橫主功能在觀光遊憩,但代價十分高昂。圖為台20-141141.3K(在檜谷之前)所見斷橋。因種種條件及人為干擾,南橫通車將近40年來,變化鉅烈,值得探討開發與保育的世紀議題。事實上,南橫早已殘廢。




20-139.9K所見天然崩塌地,在無人干擾下的天然恢復之對照。198831日所拍攝,對照2005630日所拍攝,可見次生演替的變遷。換句話說,這片崩塌地天然演替為近乎完整的台灣赤楊林,不過是17年而已!圖3839的左側乃當年經造林者,但造林木不成功,反而由天然下種的赤楊自行療癒。筆者30多年來在全台各地的調查研究,皆見證「土地公比人會種樹」!因此,如果不是為了木材生產(經濟林地),而是為了生態保育、國土保安、水土保持等等,除了極為特殊狀況,最好的方式是Let it be! Let it go! 真正地尊重自然本身!


南橫東段地圖。

南橫東段日治時代行政區。日治時代高雄、台東縣境的布農族是日本統治者最後撫平的原住民,直到1933422日在高雄州廳前,舉行玉穗社領袖拉荷阿雷抗日20年最後的歸順典禮為止。
日本人為了壓制、管控原住民,先後開鑿了「八通關越嶺道路」、「內本鹿道路」及「關山越嶺道路」等三條「蕃地制壓道路」。關山越嶺道路(關山越警備線)於19191930年間分段完成,1931年初正式開通。現今之南橫公路有許多段落與之重疊或交錯,也可以說,今之南橫大致上係沿關山越嶺路開設的。

日治時代砲台(沙克沙克砲台於1922118日設置完成),乃為鎮壓、威嚇原住民而設。


拉馬達星星(或譯拉馬達仙仙)是今之下馬村(萊巴哥社)布農人,從1910年代抗日,到1932919日狙擊3位警察的所謂「大關山事件」,堪稱智勇雙全的布農英雄。19321216日,他被日本警察寺澤芳一郎逮捕,後來慘遭日人殺害。今之南橫台20-93.6K,立有19975月設置的「拉瑪達星星路」紀念這位英雄人物。
關山越嶺路、抗日事件等,請參考林古松,1989,玉山國家公園關山越嶺古道調查研究報告,玉山國家公園管理處印行。寺澤芳一郎的文章、南橫東段的人文歷史等,請參看《南橫專冊》。

日治時代關山越里程表。

日治時代登山大轎。

國府治台後的東部伐木史。

20-171.4K所見中央山脈(2005年),對照

1988725日所拍攝,可知中海拔山體增添許多崩塌帶。


20-176.2K下瞰利稻台地,左側小山即鋸山。

鋸山標高1,289公尺,自山頂往溪谷,陽坡盡屬天龍二葉松的群落。

20-177K,利稻村入口的原住民標誌,是21世紀刻板財富的象徵之一。

利稻村入口所見部落(台20-177K攝;2005.9.16)。

「稻」即布農語「山枇杷」的諧音轉中文字而成,圖為山枇杷。



20-177.5K所見新武呂溪谷,左側自山稜以迄溪谷,多為天龍二葉松。


自台20-177.5K所見之鋸山及其陽坡,天龍二葉松社會。

20-175.5K旁的天龍二葉松林。

新武呂溪北岸的天龍二葉松及岩生植被。

20-184.7K所見天龍二葉松族群,立地皆以岩石縫隙為主。

20-182.4K的天龍二葉松。

20-184.7K的天龍二葉松,位於陡峭岩壁。

2018年10月11日 星期四

【迷漾山林(1) ──剪影先輯】

陳玉峯
一趟千人洞、水漾森林調查下來,我幾乎無能、無法看手機。
我否定古往今來仙女下凡的神話,這類神話只有凡人才掰得出。
自然萬象之美,徹底叫我連讚嘆也說不出口,我只是滿滿地柔和。
短短四天,至少得盪漾一季,我才能咀嚼些微天地間的共振。在我細細長長吐絲之前,先行剪影一、二,分享朋友們也許有感,也許無感的,我的癡迷。
921大震時,石鼓盤溪上游山崩地裂,浩大岩層崩落後,形成堰塞湖。積水大谷,淹斃了數百株柳杉樹。從水淹到枯死;從死亡到再生,19年來每一天,自然編織一齣齣神奇大戲。2018109日,我終於來到水漾之濱,拍下第一批自己迷漾的照片:




我由斷幹頭上的白背芒及對生蹄蓋蕨先行,不必言說。
其次,由下列幾幀「天鏡」勾勒:

在我們的水源原鄉,幸福的台灣人喝飲的源頭之一,來自綠得豐饒,美得顫抖的如是谷頭生界:


全國最具張力的大舞台千人洞,森林的生死在洞外上演,千古人種在洞內觀看:



一株大約12人合抱的紅檜樹心內,內觀壁畫,仰看天景:


天文數字的芽稍,只看一枝芽花,你就足以了然我的邀天之幸:
巒大越橘新生一芽端。


【夾縫中的香附子與我】



陳玉峯
我的助理大概很「痛恨」我的「言而無信」,剛說「不寫了,休息一天」,一下子又傳去二篇。
志趣工作如同植物生長,順著四時節氣、日夜週期,由不得意志,你得走完生幅、完成天命?當然不是這樣。
我們先來看何謂「天行健,草木以自強不息」:
茲以平地雜草香附子為例,而且是活在水泥地磚之間,夾縫生存的族群。
201854日,泥土地上、陽光眷顧的香附子植株,早已伸筋展骨,基生葉四射,那像我們生不逢處,「布魯克林區」般的環境,沒被踩死已屬萬幸,隔天就是「立夏」了吔!

201854日。



就在蟬鳴的第一週,成大校園、教室裡,跳蚤大開轟趴的五月中旬,我們勉強有點兒長進;再隔個上帝創世紀的七天,我們長成這般模樣:
2018516日的香附子族群。

2018523日,漸入佳境。

我們以一個月的時程,好不容易長成草模草樣,偏偏成功大學舉辦全校「清潔比賽」!我們就被割草機全面掃蕩成屍骨橫陳。我們的「死相」,讓成大台文系的系主任,跑去校級會議,接受校長頒發「清潔獎第三名」,外附獎金三萬元!
65日割草,201866日斷腸後。


我代表台文系上台,由古早時候曾經是我在台大植物系,第一年帶植物分類學實習課班級的學生,現在是成大校長的蘇慧貞博士,遞給我「獎狀」,她還謙虛地叫我一聲:「老師!」,我跟她說:「我有回到反攻大陸年代的感覺!」(2018.6.27)。

劫後,適逢年度生長的旺季,甘霖也適時普降。受創的根莖忘了傷痛,一幅翠綠、濃綠昂首青天:

沒人記得傷痕,哪怕只有一縫生機,依然綠意(2018.6.27)。


還好,接下來兩腳怪獸放暑假,我們在725日前後,審慎、樂觀地成長;我們縮短葉片,不敢大肆張揚:

我們審慎樂觀、善盡天職地成長(2018.7.25)。

終於熬到了我們遲來的生長季,第一陣北風來襲之後,我們吐穗、婚配,孕育子實。

我們利用剛開學,還沒人理會之前開花結實,完成生活史(2018.9.12)。

好景短暫,現實悲慘。917日,我們再度慘遭馘首,變成這般模樣,但是,919日我們重新成長:


以上,就是成大台文系館後方,地磚夾縫中,香附子的告白。
我每週看它們一次。
不同環境、不同外在壓力下,多數「雜草」都有各自的生存策略,不管是人們以為的rKselection,或是更複雜的歧異演化;雜草生態其實富含快速演化的事實,它們兼具快、準、狠勁,許多物種只要一個禮拜即可以完成生活史,而香附子似乎顯得「愚鈍、緩慢」,它有副雜草少見的「堅貞、執著」!
我從1980年代迄今,一直懸念著想要好好探索雜草的「生之態」,因為在我看來,人性很大的一部分可相互比擬。奈何在研究的優先律下,幾乎無人甩理所謂的雜草,而只習慣使用殺草劑、割草機或大片黑色塑膠布覆蓋之,我還看過以瓦斯槍的烈火滅草的呢!
9月上、中旬,台灣西南半壁都會的人行道地磚間隙,累積灰塵以及及時雨之後,逢季節盛花的迷你小草即鯽魚草,它們從荒地、海邊殺到都會人生,可能是最近一、二十年事。
鯽魚草。

2018年10月5日 星期五

【「根」演講前引】


陳玉峯


幾天前我寫了一篇秋分採松果,側面點出時空、速率、現象、永恆感等等,對人而言,其實都可以透過意識的集中去逼近。20世紀廣義相對論、量子力學、瑜珈修行、冥思,或神祕主義的一堆「理論」大雜混,而也許我是因為長年在實體自然界的體悟,我在生活細節中,大致上都可以感受所謂理論的內涵,以及其與心性、語言文字之間的鴻溝,或「真實度」的差異。
最近,終於看到年輕人剝下一株樹的所有附生植物,詳細地檢視「事實」,並進行長期觀察等行徑,也由網路訊息看到有香港某位「文化大師」,說出香港及台灣文化的根本問題在於沒有「根」,等等。從靜心、潛心、專注於「事實」現象界,力行、實踐一步一腳印的龐雜體悟,總「輸他」投機取巧的表面功夫!超過半個世紀追求短暫私利、詐欺文化,大致已經摧毀台灣邁向「正常國家社會」的大部分可能性,現今的「自由、民主」,「最大的貢獻」似乎在於為專制、極權的復辟鋪路。
理性認知上我們都知道宇宙、地球、生界、人類,一切都是一整體;從無機物到生命,由簡單的神經系統到人類的意識,也始終是大化流轉的複雜動態相關與聯結,不幸的是,人類文化的發展,已經進入到一個大毀滅的沉淪的波谷,現今的溝通似乎只能依最膚淺的表象來進行,不是我有特殊智能或發現,而是整體社會氛圍的慣性,讓我們普遍回到雞鴨貓狗的關係。
過往我說台灣文化「有鄉無土」,而且,「鄉」泰半以上是中國的原鄉,這是世界上、歷史上各種民族罕見的現象,嚴苛說來,台灣人迄今一樣是「無鄉無土」,這是我近年來反覆強調的,台灣文化三大斷層之一,也造成從來是「亡台在台」的內在成因的關鍵,也就是所有價值系統終極的認同與靈魂生前、死後的依歸,更是活人文化的最大公約數及最小公倍數:台灣主體家園意識。
認同台灣主體家園意識,必須奠基於台灣人對台灣天文、地文及生文的認知,情感的聯結、生活起居或慣習相繫,做夢的場景,魂牽魄繫的內涵,無論有形或無形的歸依家園。
不幸的是,自然生態保育運動340年了,所謂「保育、環保人士」充其量關心幾株外來種老樹、力拚市府修剪樹木,發展樹醫師、園藝,就是無能瞭解、關照八大生態帶,數不盡的天然瑰寶;喪盡天良的「學者、專家」,一樣費盡心思,想要再度染指天然森林,不知道是何魔咒,他們就是跟自然生界「不共戴天」,他們若不能「改造自然」便誓不甘休?再看看泯盡黨取得權力之後,不斷地釋放開發的惡例,並非只是一切朝向權與錢的利令智昏,而是「自我」形成的過程,就是欠缺台灣自然土地的元素,保育、環保等,只是奪權(錢)過程中的階段手段罷了……
我已經批判這類問題太多次,也厭煩自己如此了。畢竟無知複製無情,我自己螳臂擋車一輩子,當然沒有什麼顯著或立即性的效應,但我清楚世代教育的決策我雖無緣,我一樣如同草木向光的篤定,善盡每一刻逢機的該然。
我誠摯地感謝現場的朋友們,你願意將你生命中一段時程放在這裡,代表你本身有種內在的覺悟,也反映某種程度你信任我的真誠,而我也要無愧地告訴大家,我絕大部分生命的歷程,徹底忠於內在與生界的交互啟發;我跪地感恩台灣地土或一切冥冥之中的機緣,讓我邀天之倖,不必花費太多的虛偽,應付存活的功課,而幾乎可以全然免除名利、目的、動機的干擾,專心矢志於解讀台灣的天機。從台灣文化的歷史進程檢視,毫無疑問,我是承負台灣自然文化而生!
雖然我們各自來自天大差異的時空、文化、行業等等背景,際遇也可以是截然異世界,然而我總相信,心智、意識的真實交會,必有前後極其幽微的連鎖關係,如同「唯識論」的一些內涵。再次感謝你!
今天,讓我先以幻燈片,從我走進自然學習的若干過程開始,分享自然予我的啟發;後半段則舉例說明我對台灣生界的一些發現,而此次演講可以無預設,大家隨時可插話質問,我隨時逢機切入其他的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