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2日新羽化的無尾鳳蝶,蛹期大約7個月零7天(台中)。 |
2016年地球日早晨我上家裡4樓,突然看見一隻無尾鳳蝶緊挨著落地窗,望向屋外的藍天陽光,那等姿態,傳達了一種渴望、堅定、意志、定律與宿命,從脆弱而美麗的卷鬚、複眼流瀉而出,雖沉靜而寂寂不動,卻散發出無比剛毅的劇力萬鈞,彷彿希臘悲劇精神的浪漫,撩撥淚腺。
我按下快門,記載天地間的等待,然後打開門窗,輕輕地護送牠展翅向空
南橫進涇橋竣工的銘記,成了它最後的堅持(2013.2.26)。 |
2015年12月13日在鎮西堡民宿和依諾重逢,隔天幾個小時山林內他與我的聊天,我寫成5篇短文記錄。而依諾在鎮西堡默默地做了一些相關於保育的努力,以及他的若干感嘆,在此做一結尾。他如同我在山林邂逅的精靈,我只是見證台灣的奇花異卉。他,是泰雅山林自然文化的子民,他們的教育,是讓小孩逕自摸索、逢機觸發,隨同山林天地物候及生物變遷,擊發全光譜的領會、體悟與無窮的創造力,而處處散發活體的知識,以及許多靈動的生活智慧
~教育是沒有標準或正確答案的一種心理過程。泰雅人的長輩教育小孩,常常是捉摸不定的譬喻,所謂答案的片斷,通常只是長輩不小心說溜了嘴的多餘~ 2015.12.14
台灣紅檜冬季葉色由綠轉黃褐,大老遠就可鑑別 這趟上山原本是為了公視拍攝檜木影輯,我擔任解說。事前我不知道由依諾擔任嚮導,更不知道依諾已經從我認識他時候的毛頭小子,轉眼長成耆老級人物。這趟工作的人員配套可觀,包括蔡嘉揚博士的空拍操作,雙機高畫質,甚至還有一位四個月大的嬰孩同行。一開始,空拍我們走進山林的一幕,然後,我們置身山徑。不知從何開始,我聽見依諾陽陽平常的語調,逐漸拉近我們的距離,然後,轉變成我對他的訪談(我隨時都備有錄音機記錄學習),接著,我就忘卻了此行我的工作,心態上只想從依諾多聽些可愛的山林音聲,以致於原本自我營造要如何解說的氛圍蕩然無存。雖然我不能把自己解說的不上道推諉給依諾,相反的,依諾講給我聽的天籟,遠比我更適合上鏡頭
自然界幾乎沒有直線。原住民對於現象、事務(物)的敘述,總是如同山間雲霧、水面漣漪,或者如風,滑溜過葉叢的天旋地轉,很少系統組織化地平舖直述。
鎮西堡檜木園區分叉路口,右側往A區;左側往B區(2015‧12‧14)。 然而依諾闢頭的解說卻反常態,如同講授物種分類的檢索表(key):「老人家辨識樹種,第一步先看主幹、樹形,再看樹皮;第二步抬頭漸次往上,檢視枝條如何分叉;而後觀葉,且配合春、夏、秋、冬的時令物候,如此,樹種的鑑定確定度大致上已近8、9成。再有疑義,就看花、果實、種子等。再不確定,嗅覺也派用上場,剝開小段樹皮聞味道,或口嚼知味......」其實,所有人都差不多,自古以來依據本能、感官識覺、感覺、直覺,整體研判與辨識生物等。直到18世紀理性抬頭以後,強調客觀觀測且逐步歸納,確定生殖器官特徵的重要性與恆定性,更可逼進物種演化的秩序與系統,於是,唯物自然觀的辨識法,凌駕自然人的直觀,建立精準的植物分類學(Taxonomy)。於是,相關學術突飛猛進,人卻越來越遠離自然,對山林植物也只是冷冰冰的學識、知識、專業、職業、生計、榮譽、名利等等,越來越沒有生命、情意、性靈感,而掛一漏萬,也平白喪失人在山林的許多創意、啟發、慰藉、歸宿或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