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1982年4月14日,台灣首度出現持槍搶劫土銀古亭分行的案件,5月7日偵破,嫌犯李師科被捕,交付軍事審判機關審判。多年後,台灣却出現奉祀李師科的廟宇,為什麼?
■1975年4月5日,蔣介石總統去逝,一段時間後,有王爺廟也加添奉祀蔣介石,則其信仰法理依據是何?
一、
前言
台灣的廟寺祠堂或宗教信仰,表面上萬教齊鳴、雜神共處,甚至於被宗教學界或一般觀察者歸類為「低俗的雜神教」,事實上其底蘊並非如此。筆者經由土生土長約60年的感受與體會,並學習宗教哲學多年後,贊同並推崇李岳勳(1972)先生的見解。李氏明揭台灣傳統宗教雜亂的表象底下,其實是獨一的「觀音」,即令跟佛教無關的城隍廟,其內殿也奉祀觀音,而繁多表象所謂的雜神,幾乎都是為了誘掖台灣人,進入觀音入理法門所廣設的方便。
李氏解析,大凡台灣較具規模的寺廟都有前、後殿,前殿祀奉的是形形色色的神明、菩薩等等,後殿則奉祀「觀音佛祖」。而前、後殿的關係並非主與副或主與從,而是「應現觀音」與「本體觀音」的關係。後殿奉祀的即是「本體觀音」,故而必須稱為「觀音佛祖」;相對的,前殿奉祀的,乃是應物現形的「應現觀音」,其乃「觀世音菩薩格」。這是根據《首楞嚴經》的禪宗的宇宙觀或世界觀,以及淨土系將觀世音菩薩作為阿彌陀佛的兩位補儲之一的分析法,兩者內容雖同,名稱却異之所致。也就是說,凡是後殿奉祀「觀音佛祖」的寺廟庵觀,都是由禪徒所開創,即令前殿是道教、佛教、儒教或其他宗教派系的神明或菩薩,也都是被禪宗的世界觀所認為的應現觀音。
台灣在國府治台之前,寺廟庵觀後殿的觀音都叫做「觀音佛祖」,南鯤鯓王爺廟(台灣王爺信仰總本山)的後殿一樣奉祀「觀音佛祖」,說明王爺信仰立教的大本皆然(法脈乃白雲宗,大抵與居士禪門一致)。國府治台以後,有些寺廟的觀音佛祖被誤改為菩薩,此乃重大的誤解或無知。
台灣宗教的大本既是由閩南禪宗、禪徒所教化,其所承繼的,乃是自唐宋以降,馬祖道一、龜洋無了、慧忠、雪峯義存、曹山本寂等等禪風。而自來中國禪宗似有遠離政治、避忌權力中心的傾向,不只如此,禪自6世紀初葉東傳中國以來,初祖菩提達摩死於佛教僧侶所設置的毒柸(達摩欣仰第六次的毒柸而死);二祖慧可(478-593年)死於佛教僧侶的誣告;三祖僧粲(?-606年)欠缺資料;四祖道信(580-651年)「未詳何人」(《續僧傳》);五祖弘忍(602-675年)似也遠離權勢;六祖慧能(638-713年)尚得流亡16年,之後才得公開弘法。他傳兩系五家,乃至後世龐多法脈延展。
換句話說,禪的提倡者自始即處於八面受敵的窘境,似乎不斷受制於政治上的被取締,或在中國佛教其他各宗之間被排擠的不安之中。一般而言,禪宗指的是六祖開創「頓悟」法門之後的「祖師禪」(陳玉峯,2010,194頁),是徹底本土化的佛教。
除了「政治性格」之外,禪宗徹底宗教性的主張,以自力聖道逼近屬靈的終極理想,貼近心音的求真性格,反求諸己的徹底,無我大慈悲的淋漓盡致,加上六祖「不識文字」之以「不立文字」為宗旨,相當於「不留蹤跡」,導致其「純度較高」的禪徒,不僅反特權、反階級化(例如白雲宗宛如清教徒的自食其力、白蓮宗等「教匪」等等),甚至於「禪除所宗」,連其本身的宗教形式、教義內涵等,都忘得一乾二淨,只願在山野海隅,作牛作馬地實踐其無所求報的「無功用行」(相當於老子的「功成而弗居」)。這些禪徒到了數百年來以降,形成閩南以迄台灣,難以計數或廣大無邊的普羅、草根文化,他們實踐了「觀音佛祖」本無形相而應物現形,只以其生活行為的全部,為眾生說法,而無禪、無佛、無宗、無教。
筆者出生於應現觀音信仰濃厚的雲林縣北港鎮內,成長過程乃至投入漫長的環境運動、保育運動、泛弱勢運動,深切觀察、理解、體悟台灣基層的精神與人格,而一直無法釐清許多台灣人為什麼是「他媽的好!」(好得不可理喻、荒謬;陳玉峯,2006,11-15頁)?其文化性格根源何在?2007年中,筆者「放下」一切「名、位」物質等,辭離一手開創的生態研究所、系,重新學習佛法等宗教哲學,且直到2010年底,在台南妙心寺傳道法師建立的圖書館內,看到李岳勳(1972)的大作《禪在台灣—媽祖與王爺信仰之宗教哲學及歷史的研究》,經年餘的閱讀、揣摩,逐一翻閱童年以來的生活體悟,總算豁然貫通何為台灣精神、台灣人格的底蘊,何為台灣「人格者」的典範,雖然十步之內必有芳草的台灣「禪徒」毫不自知自己正是觀音入理法門的實踐者,也免不了有氣短、武斷的缺點,更不明白其缺點正是菩提達摩《二入四行論》及其「附錄」所提醒的,所謂「行入」,也就是從日常生活所有行為,朝宗教方向的策勵,「……從事上得解者氣力壯;從事中見法者即處處不失念」,但因欠缺先驗者的提示,只日用而不知,且易陷入武斷、剛愎自用的缺失。雖然他們不像許多學界中人之「從文字中解者逢事即眼闇(眼花手亂)」。
許多台灣人也因其生活禪已臻「無功用行」,却乏進一步運用「分別知性」,去開啟「無分別意識」的靈性感悟,包括格局的拓展與泱泱的自在,殊為可惜。因而在近世以降,唯物主義盛行下,難免放棄「自力聖道」的自信,流於「他力主義」,而不願傾聽屬靈的心音,以致於演變成對「雜神」的「有求必應」型的唯物傾向、唯功用行,必然的,加深了人們苟安的氣質。
此面向,李氏認為禪宗經由五代時代的分歧,乃至宋朝成立時,已漸由自力聖道走向他力本願的傾向,或許是整個中國當時命運或社會氛圍使然,更可以說是禪宗自身的墮落,而數量上的浮濫是其致命傷,加上往哲學論理的玩弄又不成氣候。李氏在解析北宋南遷時代形成了「媽祖信仰」時,強調對他力主義的傾斜,強化了南宋偏安、苟安,乃至滅亡的必然。這也是台灣現今人心浮動的寫照。
李氏認為中國禪宗的頹廢與特權階級化,萌長於五代至北宋之間,助長此頹風即所謂「文字禪」的發生,一大堆禪徒只知玩弄概念與論理,脫離了平實的生活,靠著皇權賞賜的免稅寺廟田產,形成地主階級,更因職業宗教家的執照—度牒,免除了他們作為公民應盡的一切義務,所以說,中國禪宗的墮落並非因為朝廷的彈壓,反而是喪亡於歷朝政府的優遇,特別是在元朝時代。因此,唐、宋間曾經輝煌的文化創意,在中原淪亡,法脈出走日本,以及朝向閩南等「化外之地」延續。20世紀中葉,靠藉如鈴木大拙博士等人引介,推廣至歐美。
禪宗的本質與性格,好似極值道德的神隱,特別適合於苦難時代頑強的發展,尤其在元、清對宋、明的「外族侵略」過程中,撐起民族大義者多禪徒。李氏大作揭露了近千年來民族主義革命的奧底,實乃「無功用行」禪徒的精神所承擔;李氏在禪的宗教哲學、意識底蘊的剖析,其功力之深,就四百年在台華人史上,筆者認為無人出其右。而筆者以生物學、生態或演化學的認知角度,旁側思考為何禪之亡命於中國中原,乃至東傳日本延續其法脈,却可在閩南,終而在台灣產生草根無宗無教、無禪的無功用行,根本關鍵在於人種的新混血。來自中原的河南王潮軍隊中,有所謂「唐部人」,他們在9~10世紀進掠福州,盡殺原住民「無諸族」(註:史記「東越列傳」描寫無諸人殆即無智的福建原住民)的男人,從而與「無諸」女人婚配,產生接近自然人的新後代,且由於原住民母親的教化,結合禪徒禪風的男性文化,從而產生無禪禪徒的新生代。
約4~1百年前,閩南泉州、漳州人等,越台灣海峽,「有唐山公,無唐山媽」,再度地,閩南禪族結合台灣原住民族,產生中國移民史上,最年輕的新住民,最是接近自然人,從而發生無禪禪風,也就是迄今舉世最熱情、最率直、行善而忘記何謂善的無功用行台灣人的文化暨生物學上的成因。
這種與原住民母性母體文化的混血現象,同樣發生在雅利安人與南亞原住民之間,從而產生婆羅門教、佛教,以及其他宗教派系等(陳玉峯,2010)。
此一看法殆即筆者與李前輩意見相左之處,其他,李氏大作的論述、精髓,除了細節一、二之外,筆者感佩之至,誠心私淑,且推崇李氏為台灣宗教哲學第一人。
另一方面,筆者於1980年代,乃至往後在台灣生態保育及泛弱勢運動的投入中,依生物學角度將台灣文化分成顯性及隱性兩大系統,也因閱讀李氏智慧,略加重組,打破李氏寫作時白色恐怖的禁忌或避諱,直接將政治結構的問題端上枱面。筆者認為禪宗正是中國專制政權下的隱性文化,特別是在元朝及清朝期間,至於台灣,390年來換了至少6大政權,隱性文化從而特別發達,而無禪之禪撐起台灣大善、至善,也形成台灣人奴性的悲劇。
筆者所謂隱性文化的定義及特徵(陳玉峯,2012,發表中)如下:
隱性文化起源於任何專制強權支配下,被支配者所生活出來的,有別於強權主流(特別是外來政權)的地下文化;隱性文化的主體性、靈性的本質或元素並未消失,只是轉變為地下化、模糊化,甚或無意識化,但其至高的價值依歸或主體,依然健在且代代傳承,而且,必須寄託在特定的象徵之上;隱性文化的第三個特徵即特定象徵的「應現」或存在,通常存在於宗教或某種信仰之上,以台灣而言,大抵是「反異族的民族情結」所「應化」、「應現」出的「媽祖信仰」、「王爺信仰」或「禪宗信仰」;隱性文化的自身歷史、文化的解釋權,從來操弄在外來政權手中;隱性文化的第五個特徵即其土地倫理、人地關係、自然情操等等主體性的根源,不斷遭受否定、剷除或隔離。
而禪的文化之以本體與應現的模式,恰可提供隱性文化各式各樣的應變或方便法門,導致如媽祖與王爺信仰,集撲朔迷離之大成,故而今人無從捉摸或覷破其奧蘊,加上外來政權不斷汙名化台灣本土文化,以致於形成台灣宗教但只低俗雜神的汙蔑或汙名。
筆者認為,台灣迄今尚保全有全球「無功用行」文化,故而隨時、到處存有「捧著16萬元,冒雨到國稅局捐給國庫的老農(2012年5月2日傳媒報導)」、龐多陳樹菊女士等等,更在種種弱勢運動中挺身而出,功成而消聲匿跡,好讓一些當權者、文筆奴、餓鬼格之類的人「割稻尾」、坐享其成,也在社會、國家有難時,徹底犧牲而不著痕跡,正是標準的「無所求行」。
而台灣人無形宗教的情操足以兼容並蓄,涵容世界各種異文化、異宗教的融合或對話。時下如土耳其當代伊斯蘭大師費拉乎拉‧菊廉(M.
FethullanGülen)的「Hizmet運動」,試圖經由無宗教教派傾向的教育體制,建構一種和諧文化與永續和平,鼓勵不同宗教、族群的對話與互解,相當於打造世界性大宗教的努力,筆者認為,台灣最大宗的無形式禪的宗教文化,正可在此運動方向著力,並提供對全球人類未來發展的理念、行為或方法論上的貢獻。而其接軌的困難度在於,此一台灣文化散漫於草根基層,在當今學界、主流或顯性文化群中較罕見及,或可由民間NGO、寺廟、各種組織中,找尋合宜對口單位及人物交流。
為闡釋此一隱藏久遠、螫伏草根的台灣文化,筆者擬由李岳勳(1972)前輩的大作中,擇錄或改寫其洞見,或略予畫蛇添足,試圖將台灣宗教總根源的「觀音佛祖」的內涵明揭,作為台灣宗教文化的概說,從而詮釋台灣人的精神與人格的典範,附帶說明台灣人的禪文化,也略提前瞻。
筆者即將邁向老年之際,有幸欣賞李前輩的智慧,研讀之間彷如聆聽祖母、母親的款款密語,溫馨感懷之餘,渴望與朋友、讀者分享並推薦李氏大作。本文除了註明筆者見解的部分之外,大部分均是李氏著作之改寫或引用,但李氏精華獨到的剖析媽祖與王爺信仰等內容,本文未予觸及。
感念李氏之餘,本節最後,引用李氏(1972)274、275頁全文,其乃附帶對台灣人被外來政權汙蔑為好作亂(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反等等)的「劣根性」等,作一有力的平反。李氏全書到處散見如此筆調,幾乎寫盡筆者30年大惑之釋懷,也為過往中了外來政權散佈的毒素,扭曲台灣人的本質、天性而道歉,同時,下列引文也清楚交代台灣人格的底蘊。
「清廷自從收台灣為其領土的一部分以後,每一位皇帝都曾嚐到台民叛亂的苦頭,現在我們先按年代的次序,歷數滿清治下台灣規模比較大的叛亂,以觀其概略。收奪台灣的聖祖治下,有康熙三十五年(一六九六)的吳球之亂,康熙四十年(一七O一)發生了劉却之亂,而康熙六十年(一七二一)又有朱一貴之亂。繼位的世宗,其治世雖比較短,雍正十年(一七三二)也有吳福生之亂可數。再下來就是高宗的治世,乾隆三十四年(一七六九)有黃教之亂,乾隆五十一年(一七八六)有林爽文之亂,而乾隆六十年(一七九五)又發生了陳周全之亂。繼高宗之後的仁宗時代,嘉慶五年(一八OO)所發生的海賊蔡牽,竟然從台灣人之中牽出了一位太子太保、伯爵、福建水師提督的王得祿出來。其次乃是宣宗,道光四年(一八二四)有許尚、楊良斌之亂,道光十二年(一八三二)又發生了張丙之亂。次為文宗,咸豐三年(一八五三)有李石之亂。其次的穆宗同治元年(一八六二)也發生戴萬生之亂。這只不過是就規模幾乎遍及全台灣的武力革命規模而算出,至於規模大,而訴之於武力的成分比較少的,有宣宗的道光二十三年(一八四三)發生的郭光侯、劉取的案件,及德宗的光緒十五年(一八八九)鹿港所發生的施猴斷的案件,而地方性的小革命案件就舉不勝舉了。清庭的所謂仁政,實際上對這個海島有其難達的困難,但是即使是達了,在民族自決的目標未能實現以前,他們的武力革命還是繼起不絕,他們的民族精神無法在唯物論下的仁政受到麻痺,如以現代的眼光看來,他們沒有盱衡天下形勢的智慧,也沒有統率革命集團的高度的領導能力,以致其起也全台歸心,却一貫無法奠定一個與清廷長期對抗的獨立的地位,但是我仍認為他們是了不起的,因為有清一代中國人的民族主義,端賴台灣這一群無智的水牯牛來紹隆,以無數的血淚,把民族主義拖上了洪秀全太平天國的全國性運動,再把它推至近代的國民革命,因此,如果台灣人的心麻痺於唯物論的仁政,中國還有沒有民族主義運動,那就不得而知了。
關於台灣二百多年繼起不絕的革命史,那是作為一個台灣人,甚至是作為一個中國人都不可不知的很重要的史實,但是,因為次數之多、內容之雜,在這裡不容我們涉及其詳,不過無妨以共通點來一概其全,並在其中,擇出兩三實例,用以說明其與媽祖信仰史的關連即足。如同前面所略說,唐宋以後的中國歷次革命運動,都一貫以白蓮宗或白雲宗的宗教團體來蘊育,而這個宗教團體雖是革命的母胎,它却不但未受它所培養而成功的革命家對它的任何報答,而且有反而受成功者加以『妖教』而取締的不少場合。史家對這種傾向都會大打不平,但是,那是不知這個革命母胎的基本精神所作的論調,假使成功的革命家要給它以報答,它也會拒之於門外,更徹底的,可能在革命成功的時候就銷聲匿跡地轉移陣地。為甚麼會這樣呢?無他,這個無我的精神格調,在老子是『功成而弗居』,禪宗把它說成『無所求行』或『無功用行』。媽祖信仰是媽祖透經龐蘊所弘傳的居士禪,而居士禪的革命精神,可歸之於居士門的原典—《維摩詰所說經》香積佛品第十末段所說『菩薩成就八法』:『維摩詰言:菩薩成就八法,於此世界行無瘡疣,生於淨土。何等為八?饒益眾生而不望報。代一切眾生受諸苦惱。所作功德盡以施之。等心眾生,謙下無礙,於諸菩薩視之如佛。所未聞經,聞之不疑。不與聲聞而相違背。不嫉彼供,不高己利,而於其中調伏其心。常省己過,不訟彼短,恆以一心求諸功德。是為八法』。《維摩詰所說經》是自盛唐以後,一貫風靡於全國上下各界的經典,而上引『八法』之中的『饒益眾生而不望報』,『代一切眾生受諸苦惱』,和『所作功德盡以施之』這三項,可以說是中國宗教革命思想的基本精神。這個革命的傳統思想,在明末清初為媽祖信仰所紹隆,後因祖廟淪陷於清朝的勢力範圍,才產生清廷藉尊崇媽祖信仰的方式企圖懷柔反清的思想及行動,但是反清陣營却很巧妙地,反用清廷所尊崇的媽祖信仰,來掩護洪門天地會的反清運動,直至其發展為太平天國,他們又代清末全國眾生負起對日本戰敗的賠償之責,國民革命成功,他們還是以奴隸的狀態在這孤島償債,而大陸淪陷,政府播遷台灣,他們似乎安了,在這個過程上,除開少部分逸脫台灣精神的『餓鬼格』的人們爭奪權利以外,絕大多數的台灣人都善守饒益眾生而不望報、代一切眾生受諸苦惱、所作功德盡以施之的居士禪之根本精神。他們不是要厭離世間,而是勇敢地活在這個穢惡充滿的世間,默默無言地為掃除穢惡而盡其無所求報的清道夫的工作。他們沒有學問,不造標語,不弄動人的口舌,更不若我叨叨擾擾地、掘出他們的精神而求某些意味上的利己,書至此,我慚愧得幾乎難抑斷筆毀稿的衝動。」
~本文摘自《台灣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