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17日 星期四

【哲五演講前言】

陳玉峯
對我而言,哲學問題通常不是存在於哲學著作論述當中,而是在生活、生存、生計、生機、生息與生命的每個呼與吸之間;每個人每天24小時的起心動念大致從數萬到十幾萬次,每次神經元的傳導都有哲學問題,如影隨形,如電流與電磁場的共存。
小時候思考漸漸明顯以來,「我」就是無窮的困惑。現在60幾歲了,小時候的困惑,一個也沒解決,卻增加更龐多的困惑。站在究竟意義或終極性議題而言,一個人的一生是來瞭解人的有限、無知的歷程,並且,增加、擴張更多、更大的迷思與幻象,攪動宇宙更麻煩的亂度。
第一次「哲學星期五」找我去高雄演講,光看到這個單位的名稱,直覺上馬上浮現:啊!這是亞里斯多德邏輯式的思考團體,所以我去講台灣傳統的宗教哲學。演講過程中乃至結束,我從聽眾眼神中了知大家幾乎都聽不懂,但大家很熱情,也很想搞清楚我談的內容的支離破碎的片段。結束後,一位始終不死心的年輕人,緊黏在旁側且問了若干「問題」,我可以讓他很滿意我理性的答案,但我沒有,我問他:「你要真實的答案,或假相的答案?」;他說:「當然要真實的!」;我說:「好!我坦誠地告訴你,我完全不懂吔!蘇格拉底說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不知道!蘇格拉底是誠實的,他說的完全真實,我們實在一無所知啊!」,年輕朋友大概誶幹譙離開,雖然他還是一臉尊敬的樣子。
上面這樣敘述,在西方哲學史上,或佛陀時代的印度,或許相當於「不可知論」,但我知道「不可知論」從來沒有清清楚楚交代他們彼此都誤會彼此。
之所以如此難以溝通,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於人類語言幾千年來都沒有長進,逼得亞里斯多德哲學(邏輯)在文藝復興以來,終於發展出幾乎是真理的唯物科學的數理邏輯、物化定律,並以邏輯實證論做為現今科學堅實的基礎。另一部分的原因是,我們從小到大,都被灌施不大清楚的因果律,一切事物當被要求依循為什麼、什麼,所以如何、如何,更摻雜太多的目的論。事實上,宇宙萬象除了物化定律以外,人的思想最大成分並非邏輯,或說,多是右半大腦的場域。
我今天不想談似乎不存在、不大明白,或砥觸大家常態思考慣性的東西,因為我們從小被汙染得太嚴重了,思想、感覺、理解、瞭解、悟覺、靈覺的不同場域都被市場化、模糊化了,何況,大家成長至今,很少貼切地思考,不信,我隨便舉一例:大家耳熟能詳的,我們受教育、用功讀書,而努力最大的目標似乎是「實現自我、自我實現」,但是,誰可以告訴我,什麼是「自我」?啊,不清不楚的「東西」拚命要去實踐,不是很恐怖的事嗎?其實,大部分的實踐自我、自我追尋,不過是物質、名利的代名詞罷了!

以下我以個案切入:〈人不輕狂枉少年〉。
(2016.9.29;雲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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