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好不容易佇足山居,寫了2、3本寧靜致遠、逼近屬靈原鄉的小書,不料2021年1月18日踏上東南隅櫟林道上之後,卻又陷入難行道,唉!放得下自我才可能放不下?!
鄭漢文校長一提起延平林道,似乎永遠記得22K有株6人合抱的大牛樟,我粗估幹徑約3公尺。
牛樟開花(2021.3.8;東勢林管處)。
牛樟紅葉。
牛樟新葉。
1918—1924年間,日本人地毯式瘋狂清查約72萬公頃林地,進行樟木調查(1927年出版報告),也確定牛樟的生立木有28,813株、枯或倒木12,777株、根株4,440株,合計46,030株!不幸的是,台東州的部分卻沒有調查牛樟、冇樟及陰陽木等所謂的「特殊木」,誠大遺憾!
依據零星的資訊,我懷疑台東山地才是牛樟的大本營!
2018年4月29日我們勘查紅石林道,我隨意走上伐木、造林跡地,立馬看見一株牛樟巨木的樹頭,側萌新枝葉,可見被伐的年代還很近期。
牛樟巨樹頭與楊國禎教授(2018.4.29;紅石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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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聖福主任邊開著車,邊回答我的口訪。
「製材場的老闆說,延平林道曾經存有的台灣杉,巨大到無法搬運,只好長度依既定規格,然後現地大剖為四周,一次卡車只能運載一片下來;台灣紅檜的海拔分佈很低,10K管制哨附近,海拔約千公尺或之下即已出現……」
「台東的6條林道當中,延平林道主伐台灣紅檜;台灣杉以知本林道出材較多;88水災時,池上附近的溪床(新武呂溪)大量的漂流木當中,木材行老闆曾撿到一小截,說是台灣扁柏(?)……」
「台灣櫸木最好的木材在泰源盆地(馬武窟溪流域);紅石林道是『楠仔山』。有在地專收闊葉樹材的木材行,附近人家常去剝取樹皮當柴燒,有個不成文的行規,凡是剝到香楠樹皮,得歸公有,因為價高、製香用途;知本林道殼斗科較多……」
「日治以迄國府初期的相思樹造林木,數十年前多就地砍伐、設木炭窰,在地煉燒成木炭擔出販售,例如多條林道、浸水營古道、南迴公路等,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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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8日我們從長濱驅車到延平鄉桃源國小時已近午。出發延平林道一開始又誤上無路可走的南瓜園區,天氣狀況全陰。然而,也因為走到南瓜坡,得以俯瞰整個台灣棒球振興的發源地紅葉村。
這個少棒紅葉村,在2016年9月15日凌晨4時,曾經因莫蘭蒂颱風來襲,山崩土石流將第2鄰沖毁,第1及3鄰部分受毁。
我想起同樣的「紅葉村」地名,1990年,花蓮萬榮鄉的紅葉村,被紅葉溪的土石流沖毁,方儉、楊憲宏與我前往勘查,我寫成精要的勘災報告,發表在1991年1、2月地球日雜誌上(收錄在拙作《人與自然的對決》,1992,晨星出版社,194—199頁),解析了災難進行的機制、資源開發史、翻地危機及評注、反思等,此等年代前後,我提出「零存整付、外加暴利」的災難是「天、人合一型」;說明政策是導致「翻地危機」的關鍵;預測旱、澇是必然趨勢;強調「土地公比人會種樹」、鼓吹「生態綠化、購地補天」……,如今,盱衡台灣全盤變遷,還是老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預測的災難接二連三的發生,而哀莫大於心不死!」;「我是台灣土地生界的驗屍官、台灣殯儀館館長!」,如今,「退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