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12日 星期五

【嘉義的趣味印象(2)─「鵝」誤】

陳玉峯

提起嘉義,先前台灣人甚至外國人都會想到阿里山。從1910年代以降,阿里山帶給嘉義不僅是經濟的繁榮、商業或林業文化的型塑,阿里山神木常成為街道招牌,甚至是台電變電箱上的圖案,嘉義與阿里山幾乎孿生而同體,因此,我將阿里山的「趣聞」也歸劃嘉義(市)所轄。
然而,一般人大概搞不清楚土地管轄、行政權責的議題,阿里山是「國有林班地」,由林務局代管,但阿里山一大堆建築物的建照、使用執照,卻歸縣政府核定,事實上大約70餘年來,地方政府之與林務局、林管處常唱不同調,時而劍拔弩張,特別是縣議會幾乎是「世仇」。
隨便舉例,林管處多年前開發了「水山神木」步道與車站,嘉義縣政府卻不許林管處蓋廁所,以致於林管處不敢張揚「新的遊憩區」,因為擔憂遊客隨地大小便?何況阿里山又是惡名昭彰的426的最愛地區之一!
扯這些543,是因為我要介紹阿里山的軟體「趣聞」,而這些「趣聞」常鑲在硬體建物或人工陳設物之上,以致於我也弄不清「趣聞的榮譽或責任」究竟該歸屬何方?
我關注阿里山超過35個年頭,曾經給予的建議「罄竹難書」,包括林業村等,但林管處執行之後,卻與建議者相差光年距。我不能說他們「文化水平太低」,但「他們」的確時而令人不敢恭維。
例如:二萬坪有兩塊因公殉職紀念碑,一塊是為死於191218日的技師二宮英雄而立;一塊是紀念近藤熊之助殉於1914220日者,後者的石碑銘文為:「從七位近藤熊之助君殉職碑」。而林管處在步道入口立了一塊導覽路牌卻寫成「七位殉職碑」,「從七位」是人死後給予官爵位的追謚,我告知林管處:「人家才死一位,你們為什麼多死了六位?那牌子要改正!」好長一段時程還是死了七位。後來我去電說你們再不改,我要讓它上報。不久,他們乾脆將整個牌子拆掉。
事實上阿里山許多摺頁、解說牌錯誤百出,我曾告知該處太多次。2013年初,我實在「凍祙條」他們長期擺爛,遂去電林管處廖處長:「我可以幫你們每一塊解說牌、摺頁等勘誤!」,於是有位康技正寄來了全阿里山森林遊樂區的解說原稿及若干摺頁。我花了幾天一一勘訂回寄。事後,康技正回寄了小贈品答謝。但是,又隔了23年,部分錯誤依然「抵死不改」!
我所訂正的,包括錯得離奇者,例如他們說阿里山博物館、受鎮宮建於1911年,而1912年底阿里山鐵路才從北門站通車到二萬坪,絕大部分阿里山區都還是原始大檜林,宿舍、官廳都尚未建置完成,日本人吃撐了卻蓋起台灣人的玄天上帝神廟?也建設博物館給台灣獼猴、水鹿參觀?
諸如此類的「趣聞」,以後才分享讀者。本文以下介紹新完建的沼平車站展示廳,一、二件顛覆台灣設置中文系的創舉:
1.         
有張東京明治神宮的鳥居照片,林管處解說文字:
「今天阿里山的樹在東京明治神宮也能看
建議讀者仿照而撰寫些「名句」,並向林務局、林管處投稿吧!又,明治神宮鳥居的檜木早已不在該地,今之鳥居大木是來自丹大林道後來改建者,請林管處別讓國際友人看笑話!

2.         
有張集木柱正懸吊巨大原木的舊照片,其下解說文字:
「在火車裡裝上木材的情況」
阿里山有史以來何時存有超級火車,可以在「火車裡」裝原木(註:「木材」與「原木」意義也不同啊!)?

3.          嘉義北門地區於1915年底挖出2個蓄水池,一號池2,377坪;二號池  5,941坪,且後來面積漸次擴增,用來貯存阿里山運下來的原木,日文為「貯木池」,在陸地上則為「貯木場」,台語謂之「貯木池」或「寄木池」,但林管處的展示圖標示為:
「木儲池情況」

林管處特別嗜好「情況」的「情況」如上圖。

好了,今天只介紹這樣的「情況」!


二宮英雄殉職碑於921地震時歪斜,陳月霞及筆者前往勘察。
近藤熊之助殉職碑於921地震時倒塌(陳月霞攝)。


未被震倒之前的「從七位……」碑,圖中人為陳清祥、陳玉妹伉儷(陳月霞攝)。
嘉義林管處寄來,我加以勘正的解說牌資料。


筆者勘誤的解說摺頁,不知現今改正了沒?
未拆除之前的立牌(陳月霞攝)。

2016年8月9日 星期二

【阿里山懷古(5)─雲筍、藥草、台灣精神】

陳玉峯
§雲筍
今天的阿里山漫步我們只走小小一圈。翻上沼平車站後方,再沿梅園上方步道走回去。沿途,由於玉山箭竹全面枯死的景象,引起老丈人的回憶。
……你六叔從1950年代向林務局標林班,採玉山箭竹筍,人稱雲筍,大抵是從雲霧森林所產出,故稱雲筍。他做到1976年或火燒之前,才完全做木材生意。當時行情太好,採不及賣;他僱請採筍工人,在林班如大塔山19208185,實驗林區2829等地採筍。
採下的竹筍,經蒸氣爐蒸熟後,裝桶泡水運出。
每年大約5月底開始採雲筍,今年採筍處周遭,明年會長出更大支的(註:地下莖養分充足?);較陡峭的林地,筍較細小(註:土壤層較淺薄,地力不足?);竹稈密度較高的地方,長出來的筍也較細小……
有次,我跟他們去採雲筍,大家揹著一袋子,狗趴式四肢著地摸進去,全身當然髒兮兮,好奇妙喔,前面的人往前採,跟在後面的人一樣會採到不少前人遺漏的大筍喔,因為筍會閃躲人咧,足趣味吔!經營竹筍或竹林的人,懂得在春筍發出時,將細小的鏟除,這樣對長出的竹稈及竹叢比較有利……
老丈人僅僅跟隨著採雲筍一次,讓人訝異的是,他記得何其清楚玉山箭竹的生態,連我這個博士論文寫玉山箭竹的,都暗自驚奇!至於他說雲筍會「閃人」,是他的幽默。老丈人一生活在阿里山林,生活內涵就是人與山林的相關,就連性情、脾氣也山林化,一草一木都是在地經驗,即令一大堆外來種,他也瞭如指掌。
「金雀花原本在阿里山種很多,只消用扦插無性生殖就可種出一大堆,但得在冬至前後插條才會活。它的花色多樣,黃、紅、白而以黃花為最多,阿里山居民都自行繁殖……
§青即入藥
談到植物,岳父母聊起了藥用。
「採摘阿里山十大功勞的全株,洗淨後丟進桶中搗碎,然後加進乾淨的水,用手下去一直攪拌,讓黃色的汁液跑出來。接著拿掉碎枝葉等,剩下黃色液汁。靜竚一段時間,讓它沉澱。然後,將上部的清水倒掉,下面的是濃稠的黃泥。將黃泥攪拌均勻,拿起來曬乾。喔!那粉末比消炎粉還要好用!
黃蘗製粉也一樣,當胃藥,也消炎。
大東亞戰爭時,軍部下令要採『仙不利』(註:二年生草本的巒大當藥),據說也是要提煉胃藥。我們這些『在鄉軍人』奉命,每人一個米袋子,前往鹿林山、東埔山、塔塔加地區,所有人一字排開前進,將草原上的『仙不利』草一掃而光,繳交給軍部。
毒藥草(註:毛地黃)則是心臟藥,也是因應軍部要求才大量種植的,從二萬坪開始種起,種上阿里山來……
岳母則對食用植物最有興趣,包括養豬飼料。她說:
「卡早養豬,除了廚餘,我都去砍來整簍三角草(註:戟葉蓼,潮濕地林下大面積蔓生的草本)或鄒葉酸模,全株放進大鍋熬煑。不煑豬不吃……
她每年5月,念念不忘要上小笠原山、祝山採艾草初生的嫩葉,因為山頂陽光充足,艾草屬於次生陽性菊科草本,冬枯。她大量採集,也是在熱水中熬煑後,揉成一團、一團的艾草泥,和著糯米粉,製作甜的、鹹的艾草粿,很可口。我也跟著採製了一、二次。
阿里山至塔塔加一帶的草生地,曾經也盛產巒大蕨的嫩芽(註:火燒後幾年內旺盛生長),來自日本人的慣習,如同低海拔的過溝菜蕨,熬煑而去除植物鹼,做成醬菜,曾經一段時期還外銷日本。
即使到了晚近幾年,岳母偶爾還會採摘「三腳杵」(註:瓦氏鳳尾蕨,大型蕨類之一,因為由長長的主葉柄上來,分三叉展開葉片,因而阿里山人逕自命名為「三腳杵」),「杵」讀如「杜」,撐起來的意思。
「三腳杵」可食的部分其實有限,不過是抽長不久的嫩葉柄,先將厚厚的角質皮撕去,醃漬成醬菜。這是貧困時代,不得已的採摘。我看岳母愛吃的是回憶?!
日治時代阿里山也販賣著一種「富濟糖」,那是採摘林下濕地菊科植物「台灣款冬」,因為它具多汁的長葉柄。取長柄,撕去外皮,糖漬後,製成小孩的零嘴。
林林總總的野生藥用或食用植物,大抵是靠山吃山,窮變則通的人之常情。
§台灣精神
我們沒進去沼平新車站,否則老丈人一定沒完沒了。而面對回程的地景,他又說了:
「全阿里山區最漂亮、最壯觀的檜木林就是第1、第2林班,其次是第34林班。阿里山林班的編定是先伐木、後編定,因而林班界不同於後來各林區之按地形……
日本人先前闢建鐵路時,枕木等都是就地取材。闊葉林如台灣櫸木、殼斗科(欑仔、柯仔、斗仔……)、楠仔等大樹材,用在做橋梁、隧道支柱、枕木等,而且,他們砍樹後立即造林,馬虎不得。當年奮起湖並沒有檜木啊,為什麼杉仔種這麼多?整條阿里山鐵路沿線的造林也一樣,因為起造鐵路工程需要許多木材,且伐木後立即造林的結果。
等到1920年代,阿里山沼平車站、製材工廠、修理工廠陸續完成後,在地製材能力完備,於是,展開原先鐵路工程或其他相關工程的『抽換作業』,也就是過往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權宜施業工程,其使用的雜木材,品質不如檜木的耐腐、耐久、堅固,因而由阿里山製材廠、嘉義製材廠各自負責不同區段,將橋樑、隧道內的雜木材,逐一更替為檜木材。
工程組利用晚上時間進行抽換隧道支柱、橋梁木等,不能影響到每天的運材車通行。他們一步步抽換,直到19401941年間,才將阿里山森鐵本線(註:早期指北門站到二萬坪,後來泛稱嘉義到沼平,現今是嘉義或北門到第四分道。)抽換完畢。
接著抽換東埔線,東埔線闢建時多用闊葉樹材。剛開始抽換,該等雜木材都還很新、堅固,而正要抽換時,該線伐運作業已經結束……
1941年前後,鋪設水山線伐運鐵道時,將眠月線的鐵軌拆來使用,所須木材都採用阿里山製材工廠出產的檜木。那時,我在做檢尺,就有去檢尺部分隧道用、橋梁用的工程材,我看到現場施工人員直接在現地製材,不必阿里山製材工廠提供,也省下運搬。
這些現地的製材小組,由一位日本人帶隊的一班,這種製材叫做『山地製材』,我就是為他們測量所使用的檜木材材積等。
日本人從事開發建設,上上下下任何人都非常『頂真』,絕無黑白來!
終戰前,我奉派到楠梓仙溪工作站預定地檢尺。當時(19411942年)戰事已吃緊,日本人一樣按部就班加速開發,一樣一絲不苟。
我到楠溪工作站時,有三處工寮基地的地基整得非常工整,正要蓋工寮、宿舍及機關庫。工人們正在『遼』板仔(刨製木板),不管柱仔、壁板、杉仔瓦等,一概現地製作。
他們使用的木材是二級木的台灣鐵杉、台灣雲杉,因為該地檜木很少。現場鋸木工人的經驗是:台灣雲杉的木材較不好鋸,相較起來,紅檜木材很容易鋸。同樣是木材、同樣的鋸子,似乎因為雲杉木材較輕(『怕』),吃鋸力較重、較緊,反正就是不容易鋸下去。
他們從阿里山挑米菜來工作站址。先是由鐵路火車運到新高口,新高口以下就得用人挑,由僱來的挑夫運搬,也運搬釘子、玻璃、工具、各種器材。從新高口先挑到水山溪底過夜,隔天再挑到楠溪15林班的工作站……」。
其實老丈人身受日本教育,一生行事也是日本風格,他會不時引述日本人的優點不足為奇,而之所以從來淡淡地引述日本人的「好」,而近乎完全不批評KMT的不好(註:偶爾一些些批判,多半是我加上的),因為他吃盡KMT腐敗的苦,也養成如何「明哲保身」的方式。在我歷來對他的口訪中,印象最深刻的話語之一,我問他如何比較兩大外來政權的施政,他說:
「日本人很嚴、很凶,但日治時代台灣人活得較有尊嚴;而國民黨時代比較容易賺錢!」
怪怪!什麼跟什麼嘛?!日治次殖民地被其視為清國奴、亡國奴的台灣人,被鄙視為「貪財、怕死、好面子」的台灣人,在老丈人實際人世的體會卻是「較有尊嚴」!而這是相較於KMT上下貪腐而來,只要錢,不要人格、風格、品格,反正沒格、沒品、沒調?!
從這個角度可推衍:
1.      政策、政治固然是顯性文化,整體社會風氣才是人民生活呼吸所能實際體會、感受者。
2.      所謂治台三策、生物學統治法、污名化台灣人的說辭、印象等,很大的一部分來自文字、史誌,之將政治人物特定時空的說法,過度渲染、誇大,且被後世皮毛治學者浮誇成無限上綱而誤導。
3.      其他……
我不想重犯過度推衍,只舉一例,佐證日本人並不認為台灣人貪生怕死。
「台灣慣習研究會」1901年對抗日者,或被處予極刑的台灣人的形容:「立於絞臺時,竟無一人臉為之變色,豈不令人驚奇?」,而這是在1900年代,當時被日本人處死的台灣人,「多為苦力,或船員,或為菜販,或為魚販等下階層之輩……多半為無教育之無賴漢,自非古英雄、古豪傑之所能比……
顯然,1900年代的日本知識分子太不瞭解台灣人、台灣文化了!台灣傳統、傳承的,乃是不立文字的禪門「無功用行」,所謂「下階層」,事實上才是陳永華、鄭成功帶來的台灣精神的始源。我的故鄉北港鎮的義民廟,正殿對聯:「古民族不可輕視;真英雄大抵無名」,反映的,正是台灣文化的特徵,只不幸幾百年來,都被外來強權懷柔、收編台灣所謂的仕紳、知識分子,硬是污名化了台灣人之所致。
我一生行走台灣草根,我的體會、感受,平均或整體而言,台灣四百年移民史迄今,最沒品、最下流的,多是知識分子、上流社會、既得利益的權勢者,而真實的台灣普羅大眾、草根民間,從來都是公義質樸的無名英雄!後來的日本人隱約感受到真實的台灣文化,也就賦予台灣人相當的尊重、敬重。
國府據台之後,先殺的就是日治後期培育出來的台灣文化菁英,而KMT歷來拚命培植的一批批台灣人渣,成功地「以台制台」,導致70餘年社會風氣的全面沉淪,即使如今小英政權全面執政了,龐大的國府餘孽,以及魚目混珠的「偽綠」,特別是青壯世代的若干人士,不斷依附派系,已佔據、將搶占高位者,必也形成小英政權真正的危機!而小英的審慎是她最大的優點,也將是最致命的缺點,因為用人的保守、沿襲舊窠臼,終將拖累新本土政權!
話回老丈人的憶舊,為楠溪工作站留下前所未記載的素民史,就連台灣雲杉較不好下鋸的木材性質,都是我認為的,應予留存的鄉野經驗。

忽略了人地關係、土地倫理,殆即失根的文化。
玉山箭竹新長出的筍,台灣人謂之雲筍。
岳母引進阿里山,曾受阿里山人廣植的澳洲櫻草(2010.3.15)。
岳母陳玉妹女士在小笠原山頂採艾草(2010.5.10)。
艾草嫩葉(2010.5.11)。
阿里山十大功勞(2010.3.15)。
阿里山十大功勞的花及初果(2011.2.4)。
阿里山十大功勞葉緣針刺(2011.2.5)。
阿里山十大功勞葉緣針刺(2010.11.24)。
阿里山十大功勞的紅葉(2010.11.24)。
豬飼料之一的鄒葉酸模(2016.5.28)。
台灣雲杉的針狀葉。
楠梓仙溪工作站的老屋(2011.8.9)。

單位面積玉山箭竹密度愈高,長出的新筍愈小?這可不一定。









2016年8月5日 星期五

【柯P玩完了嗎?】

陳玉峯

幹了近20個月的台北市長,2016年中的民調宣稱柯P走入「死亡交叉」,網路、傳媒一大票唱衰他的言論此起彼落,還有一向眼紅他的人落井下石,幫他訂了一堆悲慘的下場,什麼政論名嘴,也順勢打落水狗似的,彰顯的,不是柯P有多爛,而是這社會的沉淪指數已經跌停板!如果柯P真的一蹶不振,伊沉谷底,最悲哀不是柯P這個人,而是整個社會習氣的墮落。
一個被傳媒「玩瘋」、「紅爆」的人(註:欠缺內涵的玩法),接下來當然是「紫爆」、「黑爆」,世間幾人能免疫?無常從來有常。
我不是要幫柯P講話,我也沒有什麼資格或地位「幫他」講話,何況他上任前幾天,我就在報端撰寫了一篇<再不批就沒機會了!>(註:報紙修改題目,並刪除一些文字),意思就是說再不批判柯P,以後太多人罵而輪不到我了。不只如此,市長選前半年,他的團隊要人曾找我,說是要我擔任他的競選總幹事。因此,我兩次同他會談。
        第一次會談他做筆記,態度不錯;第二次他漸次「長大」,感受已不可愛,何況愈來愈紅的人,是沒辦法有何期待的,我找藉口斷然抽身。為什麼?
P是個專業醫療特定領域的將才,其能力、操守深獲肯定;他是個好人,這完全不是問題;他的父母在鏡頭前的談吐很有教養、為人厚道,家世都是上流社會。而柯P就旁人而言,一路平步青雲,加上久居醫療高位,通常社會患者等,「有求於他」,因而他的「高高在上、口無遮攔」也是人之常情,沒人會苛求他「很會做人」。然而,當他當上台北市長之後,角色扮演截然大變,他似乎未能打從內心轉換,且上此「高峯」之後,他的演化就停止了,畢竟市長一職並非醫生讀讀新報告、使用新儀器、試驗新藥物等面向的「進步」足以應對,而通常人在「成功」之後,底層的缺陷才會外露。另一方面,傳播媒體好長一段時程,不斷餵食他「安非他命」,於是他的頭似乎愈來愈大,加上摸不清底細的各大案,他的逢機亂放炮,埋鑄下每況愈下的窘境,但究其實,他是自掘或被掘坑洞自己跳,怨不得別人。
    我只有短暫跟他交談兩次,無能深入瞭解他,但我懷疑他有無可以互相反省、深沉對話的朋友?因為直覺上他聽進去別人表面的話,卻聽不進自己的內心;他有膝蓋反應,思考在know how轉的很快,但know why的部份,他似乎是個門戶緊閉的古堡,因而我推測很難共事,他受的教育也很令人懷疑,是否人文素養不能恭維?!
        果不其然,他剛當市長不久,台北社運友人「幹譙」連連,大家一提起柯P,有修養的人搖搖頭,沉默不語;直接與其「接觸」者,往往怒不可支。究竟柯P只是「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嗎?我一點也不以為然。
P是乘著時代運會氛圍浮出檯面者,我第一次跟他見面即告訴他:「你躺著悠閒地選就上了,時運如此!」旁側的人(如今是他市府的官員之一)還狐疑地擔憂。我還露骨地告訴他:「這場選舉不是你柯P在打仗,而是社會正在大翻轉,何況你是跟誰選啊!」這些事前話,意義也不大,重點在於柯P事實上遭逢非常的時機,也就是坐享時運。
而要處理非常的事物,成就歷史大事,通常必須要有幾個要素湊合在一起。也就是說,必須要在非常的時機,恰有非常的人才,而且,也要在非常之地位,才可能開創非常的事業。顯然柯P躬逢台灣社會大轉型的非常時機,坐鎮國都非常之地位,剩下來的,端視柯P是否非常的人才?
我認為柯P可以是非常的人才,關鍵之一在於他願不願意潛心內溯他自己的習性、習氣,成長其長年養成的,不完整的人格特徵,或說細節包括扭轉他那超強的自我中心,致命的我執傲慢,善於下放權力(註:先前我已向他建議過),任用多方面比自己行的各種人才。
P本行是醫學、生命科學,沒理由不能洞燭天演道理,每個演化點都具足無窮生機,就看自己願不願意勇於面對與承擔。相對的,我並不認為傳媒、唱衰者足以代表台灣民心,然而,如何逆轉「頹勢」,還是需要各層級的「貴人」相助,包括最親近的家人。
無可諱言者,較之甫一上任的時機,如今要找長輩、平輩、下屬「幫忙」的困難度,徒增數十、百倍,但機運隨態度而轉,事在人為、為時未晚,憑藉權位(錢位)優勢,頭低垂地板,還是可以天真浪漫地走出一番大我社會國家的契運。

浪漫指的是對崇高的大我理想,永不妥協且無私無我的追尋,包括連命都可割捨。何其盼望柯P轉念而態度丕變,成就台北、台灣之福;更祈願濟濟多士效命台灣,在合宜時機,襄贊柯P是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