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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5日 星期二

【撞牆】

陳玉峯



朋友傳來榮格(Carl Gustav Jung, 1875-1961,瑞士心理學家;分析心理學創始者)說:
「意識的本質是片面的,每個意識都只能懷有少數同時升起的觀念,同時出現的內容愈多,意識就愈模糊不清、混亂、甚至失去方向。如果一個人可以同時一眼覽盡所有想像得到的意象,清楚地想像到一切,他眼前會開展出什麼樣的神聖世界呢?在意識的形式裡,它當然是無法想像的,但是在無意識的形式裡,它卻是一個事實,因為潛意識是一切潛在心理因素的無法窺見的整體,是潛在本性的『大觀園』。意識的放空和停歇不是容易的事,禪者以長期的修行,把能量張力推到極致,才得以使無意識內容隨時突破到意識的層次……
然後,朋友問我:「你同意這種看法嗎?關於禪。又,你文中曾提及『無始以來』,跟榮格的『潛意識』有關係嗎?之所以這樣問,因為你的『無始以來』,讓我想到一句話:『你知道你不知道的』……
要回答這些「問題」頭很大,因為每個「字辭」在東西方文化、學派、使用者、不同時空或場合,或在每個人的腦海、心理上所代表的內涵都不一樣,要討論先得釐清(註:依據維根斯坦,永遠無法釐清,我同意。)榮格的字辭界說、意義或傾向等,還有更麻煩的「禪」、翻譯等等問題。
我從高中時代生吞活剝包括近代、現代心理分析,早年也跟著盲從使用了明明是雞同鴨說的「時尚」名詞、術語等,特別是翻譯的名詞,太多東西只是望文生義,片面解讀罷了。
如今看榮格的片段,感到西方人對「禪」的「想像」,卻更懷疑東西方的深層文化能否無礙溝通?因為真的是西瓜和蘋果、番茄和香蕉的問題,真的是不同種,染色體無法配對啊!
西方自古崇尚理性、唯物且不斷嘗試建立系統化的知識,他們大抵是從亞里斯多德邏輯出發,建構出清晰、明確的思維理路;東方多從困思邏輯出發,強調整體觀,喜歡朦朧含混的聯想臆測,因而愛因斯坦無法跟泰戈爾溝通,只能在人格風範相互欣賞;而同樣是東方,玄奘大師學了一大套大乘唯識(偏重邏輯思維),也無法在中國傳承、發揚,民族思考方式大異其趣之外,維根斯坦老早已經解析人類文字、語言的歧異性,除了數學、亞里斯多德邏輯、定律、公式等之外,沒有真假值;長年來我一直認為語言、文字,人類只在乎「保存」,卻在一、二千年來,嚴重欠缺鑽研、再進化,只隨著物質文明、生活積習、異文化接觸等,衍展表面式的新語辭,卻在心靈、心理、思想深邃面向,停止了語言、文字的新創造(註:多為小圈圈的術語而已,而非全面生活語)。
榮格前述的一段話,起頭的第一句我就反彈。
他的「意識」在我而言,大抵是思維、感受,而不是印度人或我認知的「意識」。有可能是翻譯的問題,因為何謂榮格的「意識」、「本質」?在我而言,「意識」相當於心靈之上,靈魂的範疇,是一切,不可能是「片段的」。
榮格的話,用我的方式來表達:人類在表達感受,或對於感官接受的訊息要做反應時,習慣上必須聚焦。我們思考的時候也一樣,特別是我們以語言、文字表達或溝通時,更是如此。然而,我們接收到的訊息,以及每項訊息(我懷疑訊息能否釐清為「每一項」,因為「每一項」訊息都是龐大動態交互相關的因素同時作用的。)引起的人心的反應,是複雜到無以復加的,當我們要表達時,只能聚焦在特定的單純項目,否則會不知所云。所以前人說:「一心無法二用」。
接下來我不會像榮格那樣說:「如果可以一眼覽盡所有想像得到的意象……」,因為事實上我們是「一眼覽盡」當下所有能知、能識、能覺、能思、能考,只是我們無能依「分別識」道出而已!依我所感受的「禪」,一開始就以整體全觀方式去否定「分別識」,禪的一切努力也是在破除分別識,禪除這些分別的意識,榮格所謂:「……禪者以長期的修行,把能量張力推到極致,才得以使無意識內容隨時突破到意識的層次……」,我認為是「胡說八道,不知所云」,是榮格依西方分析、理性、分別識的方式,自以為客觀地去形容「禪」!試問何謂「長期修行」、「能量」、「張力」、「推到極致」、「無意識內容隨時突破到意識的層次」?????
試問,六祖慧能要慧可「不思善、不思惡,正在那個時候,什麼是你的本來真面目?」,何等內涵是榮格之所講?太扯了吧!
本文只想強調一句話:沒有什麼意識、無意識、潛意識的區隔,是西方人的分別識硬是要不斷地切割,且砌出一道一道的「牆」,然後拚命去「撞牆」罷了!

2018年6月4日 星期一

【黑冠麻鷺】

陳玉峯


陽台欄台上的兄弟或姊妹(2018.5.31)。
家後院雀榕上綠繡眼的新窩(2018.3.23)。

綠繡眼幼鳥(2018.5.26;黃吾攝)。


2018上半年我家鳥口旺盛,兩窩綠繡眼,一大窩黑冠麻鷺。
先是年初到二月下旬,每逢傍晚、入夜,我在案前不時聽到黑冠麻鷺求偶的怪聲。牠們大概很重視情趣、氣氛,反正就是談情說愛了漫長的一段時程。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我偶爾瞧見母鳥或公鳥在榕樹上,在陽台磚欄上。
不記4月某天之後,換上了另類呱叫聲,再度吵翻天。每每我尋聲找怪物,但似遠還近,似近遍尋也不覓。直到有天,我從門口馬路上,日漸積多的白色大鳥屎處,垂直上眺,總算找到了黑冠麻鷺窩。
巢位算是隱蔽,我只隱約看到一隻醜醜的雛鳥。慢慢地,吵雜鬼叫聲愈來愈囂張,我才確定是雛鳥的「靠妖聲」。聲浪愈不像話,門口大鳥屎攤就愈加擴大。
5月上旬,原本規矩、集中巢位下的鳥屎開始走動,不時在我停在門口的車頂、座前大玻璃上,即興揮灑潑墨畫。從此,進出門得膽顫心驚,深怕被落彈擊中。
原來,幼鳥已離巢,鳥爸媽的餵食已非定點。
526日黃昏,我在門口瞥見落地的幼鳥,徘徊在施工中的隔壁前院。我取手機拍照,牠走避,且朝馬路衝出。我擔心牠被車輛撞及,跑得比牠快,將牠逼回我家院中。
我遲疑:我該否「救牠」,抓起牠送回榕樹上?牠在水泥地上的步履分明不穩,是否掉落時摔傷?我要不要像一些噁心吧啦的什麼台灣學者專家,送鳥回巢搏版面、假慈悲?還是像自然頻道的攝影師,噙著淚水,眼睜睜地看著明明輕易可以救援,卻「見死不救」?何謂自然倫理、研究涵養?(我沒在研究牠們,也不刻意觀察)
我進門。我相信鳥爸、鳥媽與幼鳥,可我心一直懸念。
531日,陽台圍欄上不知何時杵立著兩隻大幼鳥,頭頂上頂著多根胎毛。我心終於釋懷,也暗自驚奇,526日該幼鳥明明飛不上1公尺高,牠如何上樹?我明白自然有時這樣,有時那樣。
落地的黑冠麻鷺幼鳥,頂著胎毛(2018.5.26)。
落地阿鷺動畫(2018.5.26)。

這天,我打開落地窗,取手機,拍下這兩隻「大」可愛,也跟牠們說話,牠們側著頭看我,一動也不動。
62日清晨,牠兄弟或姐妹倆,一樣杵在陽台圍欄上。我驅車前往成大參加系友會成立大會及學生畢業典禮之前,先到陽台跟他倆說再見。
高速公路上我想著:再沒幾天,牠倆也將從榕樹及陽台上畢業,牠們會不會回來參加系友會?是否也該繳會費——一條蚯蚓或半隻青蛙?
這天大會及畢業典禮開幕的致辭我向系友及畢業生說的第一段話:
「有一種美,是失卻了才能體會;有很多種美,會讓你想要再看世界一眼。早上我從台中來學校之前再度聽了電影曲〈往事如煙〉,也跟兩隻黑冠麻鷺說再見,就是這種感覺。」

2018年6月3日 星期日

【台文系友會成立大會致詞(2018.6.2)】

陳玉峯


今天之前,上到台文系官網,點進「系友會」,只見禁制牌上寫著三個字:「施工中」。而就是現在,懷胎18年,全國第一所台灣文學系所終於成立了系友會,恭喜大家見證了這個歷史的里程碑;感謝大家鼎力相助,排除一切事務,在這星期假日,回到母系,留下永遠的影像與程序,大家共同在這個唯一的時空場域,賦予成大台文系傳承與開創性的另一起點,因著這個神聖時空的誕生,請大家給自己一個歡呼與肯定!
學生時代誤以為歷史是古人的事;參與社會運動、公共事務愈多之後,我才逐漸領悟:歷史就是現在、當下進行式,台灣歷史就是每一個你我的故事,重點在於你我願意付出多少承擔?
千禧年8月,成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正式掛牌運作,而從1988年向教育部申辦之前,多少台灣菁英前輩費盡心力,只為了台灣人可以書寫自己的歷史,台灣人可以決定自己靈魂的內涵,而血淚斑斑!我台文系所從第一任陳萬益所長、第二任呂興昌系所主任等等慘澹經營迄今,終於蔚為全國最大的台文系所,也正在打造千秋萬世的典範傳承。
成大台灣文學系所系友會成立大會,左起:呂興昌前主任、巫義淵教授、陳玉峯主任、林瑞明教授及陳萬益前所長(2018.6.2;成大台文系館)。

林瑞明教授致辭。

呂興昌前主任致辭。

巫義淵教授致辭。

第一任前所長陳萬益教授致辭。

系友會開始報到。

請注意,本系所成立於世紀交替,成大台文系所正好誕生於世紀轉型、文化轉型,台灣轉大人的歷史背景之中。如果成大台文系所不能成為台灣文學、台灣文化、台灣藝文、台灣精神及意識的領航旗艦,那麼,現今系所的教師們不但愧對前輩的耕耘,也有所虧欠於「台灣文學系所」這個名,更對不起子子孫孫。
十八年風雨豔陽中,今天代表的意義,正是辛苦成長的開花結果,也是系友們開始回饋母親母土母系的一種宣示性儀式。藉著很具意義性的今天,我要講幾句也許不該由我講的重話:
如果台文系所的教師們不自我革命的話,就等著被別人革命!台灣文化、台灣格局如果不能逐漸走向恢弘大度,歷史的悲劇終將重演,我只點到為止,因為目前台灣政局乃至社會風氣或氛圍,事實上處於平庸的腐蝕之中。
系友會第一任總幹事兼秘書長的曹桂萍老師(2018.6.2)。

第一屆系友大會全體理監事合影(2016.6.2)。

選舉理監事,陳萬益前所長投票(2018.6.2)。

選舉開始計票(2018.6.2)。

系友會的功能、意義是什麼?對每個系友而言,系友會及母系常常是「鄉土原理」的延伸,鄉土原理殆即「神聖時空」,例如每個人最基本的神聖時空是他的生日及出生地,因為在那個地方、那個時間點,這世界上開始有了一個你!而母系則是自我成就延展出來的心靈、知識、情意、文化的神聖時空,形成一個人永遠的烙印或銘記。
(鄉土原理、神聖時空、自我等名詞解析,筆者先前諸文已述,略)
而要成就圓滿的花團錦簇,須要有辛勤的園丁。「一粒瓜仔九擔水、十擔園丁的汗水!」,從秀梅主任的籌備,到桂萍接手,要去打殼、催芽一粒粒播種的過程,桂萍、淑真及麗冠的辛苦,難免有時倍感孤單,請大家給她們一個溫馨的致謝!
台灣文學系系友會發起人會議暨第一次籌備會議(2018.1.6;台文系館)。
桂萍恰好是我擔任系主任後,移穗、簽署的第一位碩士畢業生,她以全副心力奉獻母系,還攜家帶眷服務系上,去年校慶運動會時,兩位可愛的女兒阿珊跟阿晴,在運動場上的舞姿,成為全校的亮點!我們都以她們為榮!
我呢?在台文系這株大樹下編織小夢,夢想系所泱泱心胸、格局、慈悲、智慧與遠見,我沒做什麼重要或具體事,只想稍稍營造些微場域氛圍,改變一點點結構性軟體文化。今年底、明年初我屆齡退休,我只盼望年輕世代以太平洋的體質,探索銀河系,而真正定根台灣。而文學的沃土及根基是整體的台灣文化,我們的系友在全球各地茁壯成長的同時,希望可以有時候返鄉,挹注、針砭母系的一切!
謹此,無限祝福!大會圓滿!承擔開始!
今天,每位到場的發起會員,系上敬贈珍稀的台文系杯,它會讓茶香之餘,擴展鄉土真情與無限的創造力。

2018年5月29日 星期二

【2018年台文系小畢典】


陳玉峯 
筆者第一次帶台文系大一生上阿里山(2014.12.6)。

                結束與開始從來同一點;所謂的「今天」,有一部分或大部分是昨天與明天。然而,大學畢業的「今天」真的不一樣,它,代表的是心智的成年禮,從此,生命、生活的一切,你得自我承擔,成為世界公民,分攤人類前途的部分責任或擔待。我不是講表面的好聽的話,我以一生的行為、作為講這句話。
我們這屆畢業生恰好是本系所成立滿18年,跟大家年歲相近,大家在時間進程上,是與台文系「同時」,而且,我們這屆畢業生正好是,台灣典範價值觀大翻轉的最後一屆,相信我的敏銳度,也請你以將來的一生檢驗這句話。
我們這一屆呈現出熱情、敏感、誠實地扣住自心感受,且勇於表達,擁有傳統台灣精神的社會性,或集體傳承的人格特徵,也帶有文雅的浪漫主義氣息。簡單一句話,俗擱有力地表達:你們是「有感」的一屆,充分炙熱且心跳強烈的一屆!(肯定自己絕非否定別人)
(而2017年入學的一屆以降,平均而言,呈現強烈的3C世代特徵……)
我對大家也特別有感,因為我們也是同時進入成大台灣文學系,多數年輕朋友修過我的課,一齊旅遊阿里山、南橫東台,展讀自然天書。而一開始我就說:只想陪著大家長大,如今,我走向黃昏的旅程,你們昂首晴空烈日;你們合該興高采烈,而我從來鬥志高昂,請看大海波浪,一波、一波永不止息,綿延傳唱著台灣的史詩。
王小棣導演來台文系演講〈承擔〉(2014.11.27;台文講堂)。
筆者帶台文系學生到慈林基金會及陳定南紀念館參訪(2015.4.19;宜蘭)。
綠島巡禮(2015.9.8)。

筆者帶台文系學生前往魍港太聖宮參訪及聆聽蘇振輝董事長的心路歷程(2015.10.24;好美里)。
筆者邀請前總統李登輝演講(2015.11.12;成大)。
  

筆者帶領台文系師生前往台東南橫行生態解說(2015.12.7;天龍飯店)。
筆者邀請綠島國小校長姚麗吉前來台文系演講(2015.12.10;台文講堂)。
臨別祝福,送給各位一本小書《自然與宗教隨筆》(自由拿取),也許在人生特定的狀況中可以參考,也許沒用;另本《跟狐狸說對不起》很有趣,是愉悅的親子教養書,有興趣者也可贈送。
順便提醒大家,我們的系友會開張了,歡迎隨時回來參與跟打氣。台文系如同台灣,是大家永世的母親母土!再度祝福!

2018年5月28日 星期一

【拾穗麻雀與八哥】

陳玉峯



餵食幼鳥的甜蜜鳥麻雀(黃吾提供)。(註1)


際夜,我從東海運動回來,西天尚存一抹殘紅,華燈、街燈早已排排開放。要出側門時,一隻天牛或是金龜子撞上我的白衣胸前,也瞬間飛離。我是由牠飛行的聲波判斷可能是金龜或天牛。
想起在原始森林行走、調查的經驗,會被動物、昆蟲擦身、碰撞的頻度,似乎比在都市中少。推測人造環境五顏六色的光源,奇奇怪怪的反光物體,導致夜行性生物官能錯亂、行為乖違?
然而,就長期而言,人為環境變成天擇的機制?地球上沒有孤單的物種,任何生物都與龐多其他生物存在數不清的立體複雜網狀的動態關係。迄今,所有生態相關研究的成果,通通是片面或破碎的知識或資訊。
人類與麻雀的關係,我界定為「共生」,此一關係的開端,可能肇自人類由游牧走向定耕文化的時期,至少是好幾萬年的歷程,且在農業文化的時代,麻雀發展出無法脫離人種而生存;到了都會化、工業化的環境,麻雀族群當然銳減,而歷來也造成人們誤以為麻雀只佔人類便宜的錯誤印象,最有名的案例,就是毛澤東的打雀謬誤,無庸我贅言。

側寫麻雀(吳姵樺提供)。

依我解讀,麻雀與人的關係,聖經都有訓示:(雖然沒有出現麻雀的字眼)

「當你們收割田地的莊稼時,你不可割到地邊;收穫後剩下的穗子,不可收拾;葡萄摘後,不可去搜;葡萄園內掉下的,不應拾取,應留給窮人和外邦人」──肋199
「當你在田間收割莊稼時,如在田中忘下了一捆,不要再回去拾取,要留給外方人、孤兒和寡婦,好叫上主,你的天主在你做的一切事上祝福你」──申2419
事實上,不只是「賢德的婦人」(盧313)盧德會「拾穗」,龐多食物鏈的各層級眾生會拾穗,麻雀當然是其中的佼佼者,牠們是農業生態系很重要的一環節,物物互相依存啊!
數十年來外來鳥類入侵種中,最讓我嘖嘖稱奇的,是白尾八哥。
強佔小雨燕聚落的強盗白尾八哥(黄吾提供)。

最早讓我驚訝的是,各級公路上啄食的八哥,數量不少。起初我假設:牠明明在公路上啄食,所以牠一定有吃進去東西。吃什麼呢?最可能的有兩大類:其一,細小的石子或石碎,因為鳥類有嗉囊,吃些細石助消化;其二,公路上有許多禾本科、莎草科隨風吹來的穎果或其他食物,只是車上的人眼看不出來。這兩者,都跟車輪輾壓有關。
我還沒想出如何安全、穩當地進行公路研究法,也不能打下八哥,馬上開膛檢驗食道。

八哥高踞電線杆(黃吾提供)。(註2)

接著,很誇張的是八哥在十字路口,燈號誌的鋼管口內築巢,或在路燈的孔洞隨遇而安。東海大學正門口的號誌管內,我看過多次八哥進出,也撿拾過掉下來的鳥巢,赫然發現,鳥巢的材料,枯草、樹枝不消說,許多塑膠碎片、塑膠繩、紙尿布屑,甚至還有一根髮夾,真時髦!
許多人為牠們解釋,號誌洞沒有來自地面的天敵。奇怪的是,烈日鋼管內溫度不會超過50℃?還是鋼管會形成「煙囪效應」,從地下可將冷空氣上送,形成自動降溫系統,而八哥會挑選有「冷氣設備」的鋼管才入住?否則別說不用孵蛋,蛋白早就熟透?!
我在高鐵烏日站,屋頂下的鋼隙也看過八哥巢,顯然地,那算「帝寶級豪宅」。
高鐵烏日站,白尾八哥的「豪宅」(2018.5.13)。

長久以來,我不再「怨尤」人們不解自然;一生在自然中的法喜從無人「分享」的「溫柔的遺憾」,也全然消失。何況,都會裡充滿生態的變態、天演的人擇。

一高新營休息站的廁所內,屋頂鋼管架間,似乎一年到頭都是麻雀的天堂。牠們高亢叫跳,允稱大、小解時,超級美妙的樂音,堪稱一高「勝景」之一,真的不騙你,值得一遊!
又,給作曲家一個小建議:請你仔細觀察群體及個別麻雀的跳躍與飛翔:
──蹬、蹬──蹬、蹬、蹬──蹬、蹬──飛──蹬、蹬
──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飛──蹬、蹬、蹬
……(註:一跳即一蹬)
一群麻雀嬉戲、啄食時,記錄下牠們的跳躍與飛翔的節奏,足以譜寫一首可愛的〈麻雀之歌〉。
註1:我請助理po出徵求麻雀跟八哥的照片後,黃吾先生傳來3張麻雀餵食幼鳥的照片,狀極可愛。黃先生還註明「甜蜜的鳥」,但因隔著玻璃拍攝,畫質不盡人意。他也傳給我8張外來入侵種白尾八哥,強佔、入侵小雨燕鳥巢的證據;他敘述這個很大的雨燕聚落還有雨燕棲住,但推測很快地,小雨燕將被全數驅離辛苦營造的家園!他還講了一些本土八哥幾乎被外來八哥全面消滅的悲慘故事,內心也掙扎在「該不該」移除白尾八哥?
    註2:黃吾先生另傳來八哥照片,並加以說明:「注意牠們幾年了,牠們警戒心很高,從沒看過屁股對著窗戶這邊。這是從2樓窗戶縫隙中拍到的,所以這個角度拍不到尾巴;另一邊就無法拍,因為太低。在這電線杆洞裡孵蛋好幾次了,但我無法確定是否為同一對鳥」;隨後,又加註:「不知道是否跟有幾次想打下牠們有關,現在是只要開窗戶就會飛了,可是雛鳥還在那,所以牠一下子又回來了。但還不是真的想打下牠們,要是真的想,牠們不會好好地還在那裡。」

黃吾先生感嘆道:「我對於這外來種八哥有些敵意,但這是商人和消費者造成的問題,我目前還不知道,是否因為外來種八哥數量一直變多,才讓麻雀及台灣八哥一直減少;但是,目前台灣本土八哥數量已經很少了,我這幾年也只看到一次,「麻雀群飛」也變成「外來種八哥群飛」,這幾年從台中、彰化、南投、雲林及嘉義都看到這狀況,所以一直在猶豫是否要移除這些外來種八哥,但目前還沒真的做。外來種蜥蜴和福壽螺,農委會是有在處理的,其他的就很少,就連目前肆虐的荔枝椿象,公家單位的作為好像也還不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