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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15日 星期四

【第一屆「綠獎」贈獎典禮致詞(2016.12.15)】

陳玉峯
感恩台灣、地球,主辦單位、現場認識不認識的朋友、先進,大家好!
923日在台北遴選綠獎時,遇見幾十年沒碰面的老朋友,遠見社長楊瑪利小姐,真應了一句成語:〞一見如故〝(註:原意指初見面,卻如同老朋友。這裡是指革命情誼永遠不褪色),因為我們是在環境公義議題的場合及報導認識的,只要是為了公義而獻身付出的友誼,通常是久久遠遠,不會打折扣,也不會跳樓大拍賣!
今天,聯電伸出同樣熱情公益的手,要擁抱更多新朋友,促生台灣更多的新希望,聯電的朋友們,你們應該為自己喝彩!而且,好期待明年之後擴大舉辦,為地球開出更多美麗的花果。
今天,我不是來「頒獎」的,我是來見證一群群很有意思的新朋友,有勇氣、有願力地把他們的心智、慈悲與行動,連結到一般人忽略或不願意碰觸的公共議題,也就是說,這樣的人,很可能就是勞苦擔重擔的義人。所以,等一下不是我「頒」給你什麼獎,而是你在上,我在下,我會把聯電及遠見的心意呈獻給你。
曾經許多從事環運、保育運動、弱勢運動的人,被抨擊為「有爭議的人」,我反駁批評者:「不對,他們是沒爭議且無私的人,卻勇於承擔有爭議的議題或問題!」,而有智慧、正面的承擔者,通常會遭遇想像不到的挑戰與困境,常常會有百年孤寂的不堪,畢竟要超越時空,打破私我或自我,為永世、永續付出工作,不會是輕鬆的。
(日本有群猴子的故事:保育及環境運動者,永遠在創造這個社會尚未存在或普及的善良或道德)
曾經我在運動時自問:我是台灣人的好子孫嗎?
我是台灣人的好祖先嗎?
今天的得獎者,就是為了要回答這些問題而來!感謝你們!
(茶杯與尿杯的現象)
綠獎是一項由人道主義(人本中心)走向生態中心的義舉。而有贊助能力的人,常常年歲也多了一些。在台灣,有年歲的人的口頭禪之一:隨順因緣或隨緣。
然而,我要強調,隨緣不是隨波逐流,不是消極的盲從,而是智慧、慈悲、積極的選擇與具體實踐!綠獎揭開了隨順因緣的新頁,感謝大家!



2016年8月29日 星期一

【開創台灣文化的願景─台灣心】

陳玉峯
1990年代我從事生態保育暨環境運動、種種弱勢運動及政治運動之際,感受、感嘆最深刻的,往往是台灣文化的一簍筐問題,台灣人讓人又愛又恨,稍微有心有識的前輩們都口誅筆伐,我也跟著大罵特罵恨鐵不成鋼,直到大約十年以來,我才看清整個結構性因果關係。也不斷試圖為被汙名化的台灣人平反,更花了漫長時程去找出最優美文化的底蘊,並不斷為之宣揚。
然而,230年前我歸納台灣文化或現象的五大缺陷:臨時文化;不設防的國度;無鄉;無土;無國家,如今並無太大改變。
由於外來政權快速更替、人文斷代過於頻繁,臨時、權宜、方便等行為及觀念形成慣習,加上回扣黑金的催化,硬體建設全然不考慮百代傳承,但求不斷更新;人文軟體不求傳承久遠,反正舊的不去、新的難來,在沒根沒幹而傳統模糊或隱藏之下,形成臨時的、隨便文化,而且,一代一代之間往往得重來,既難累積,也無法坐大。文化只多殘缺延續卻隔代或同代旋即變型。此之謂「臨時文化」。
就外在或表象而言,由於主體性恍惚,內在信心不足,任何科技文明、物質及文化表徵,台灣一概照單全收,甚至包括尚停留在動物試驗階段的藥物,全然引進、肉身試驗。生物細胞都有細胞膜,掌管物質進出,而台灣如同欠缺細胞膜或介面的把關,是為「毫不設防的國度」。所有哈日、哈韓、哈美、哈任何流行,如同無腦無主的盲目,而之所以「哈」的緣由委實不堪,也乏品味、欣賞的水準。
對山川自然知識無知,情感欠缺深度連結;對生界土地陌生,始終抱持「人定勝天」或中國式誤解的遺毒,迄今最顯著的病徵例如種樹與造林,也就是浮萍文化,在台灣島上漂浮流浪,是謂「無土」。
因為欠缺台灣本土或主體意識,且在宗教、政治、教育的封建遺毒「永續傳承」之下,精神或靈魂的原鄉始終停滯在虛幻的中國原鄉。或說,表面上「鄉土」琅琅上口,骨子裏停滯在中國的次文化、亞文化、邊陲文化、變體文化的碎屑而毫不自覺,我稱之為「無鄉」。
同時,從荷據、鄭據、清據、日據、國府據,從來不是台灣人民自創政權,也未曾出現過台灣國家。有史以來,台灣欠缺足夠的住民自決,且向國際訴求,甚至從「舊金山和約」以來,太少人具備充分的認知,且自李前總統以降,加深「台灣早已是個主權獨立國家」的誤解,民進黨政權更為現實利益計,自行繳械,苟且偏安而欠缺理想、理念或信仰,是謂「無國」。
我一生自來無知無識,而從覺醒以來,才了解從來被迫接受「中華民國」的一切形式,但我創設的民間(NGO)團體未曾「立案」,因為被迫或被既成事實所囿限已經夠不堪了,為什麼自由意志創設的單位還要拋棄自決權?只因為可以報帳核銷、增加捐款而竟然可以出賣靈魂?!
幸運的是,我的自覺來第一手台灣自然生界,可以說我是銜接、傳承自所有台灣文化的母體基礎,也就是台灣島出海以來,至少250萬年的天演史觀;我建立信仰理念的過程及內容,正是在先入為主的人為文化,逐步被自然山林事實所擊潰,而跌跌撞撞、衝突矛盾後的省悟。
西方自然科學理論學說的建立,乃是不斷地累積經驗事實,才歸納、演繹而出,他們數百、千年對抗的,主要是宗教神權及文化慣習的限制,甚至危害到自家性命,從而累積實證經驗或事實,艱困地打下一片天地的理論,難免也產生「頑固或牢不可破」的唯物論、機械論、決定論,或一系列理性的信仰或理念。而他們在自然生界所建立的理論、內容、方法等,事實上是建立其在地的材料,但生命、生界沒有定律(law),因而這套理論系列橫向移植到台灣來,所謂的學界便將之硬套在台灣生界之上。偏偏台灣的基礎或事實觀察研究太欠缺,更乏世代之間充分的傳承與創造,加上不斷帶進來不同的西方傳統、龐雜理論系統的方法及論述,隨時、隨人、隨地而胡亂「嫁接」,長出的是「秘雕、變態、四不像」,而無法辨識,只剩下口頭邏輯上「合不合理」,卻無能觀照事實,遑論可以了解到西方原來理論形成的複雜流變,更不可能洞燭西方生界理論受到其宗教人文甚深奧妙的左右或連結。
我從大學、研究所時代對抗的,便是KMT學界的,否定台灣事實的汙染。可以說,台灣自然生界遭受的屠殺、改造、汙染、迫害,遠比人種、文化還嚴重萬倍,因為土地、自然生界不會說話,它們最終的反抗就是「自然反撲」的「災難」!
而我欣賞日本在台灣研究者的精神與報告,雖然他們一樣帶著西方理論與日本主體文化的堅持,但他們卻客觀地嘗試先搞清楚台灣的事實,且生產系列台灣學、台灣理論。
換句話說,我的背景及終極啟發是台灣土地、自然生態系,因而我看台灣文化的角度、視野,比較不會受到族群、時代變化、外來流行文化所左右。也因此,個人數十年要克服、反思,且從中建立台灣信仰的,必須突破兩大文化的牽制及現實或制度的篏制。
所謂兩大文化指的是,西方自文藝復興以來「人文主義」及其形成的,堅實的科技主義或文化;另一為中國的「文化決定論」。後者否定台灣有機、無機或生界一切的主體性及意識,數百年防杜台灣獨立(清國設計、培養出來的台灣鄉土傳說故事、藝文、風水、顯性宗教信仰等,幾乎都是在防阻台灣獨立,而且是從宿命論、血緣、民族主義的抽象意識形態中洗腦);前者透過KMT控制下、培養出的科技教育體系在傳播,號稱「科技中立」。
這也就是我為何長年鼓吹、期待台灣必須早日建立「台灣科學史」、「台灣自然史」、「台灣科學哲學」、「台灣自然情操與土地倫理」、「台灣哲學暨哲學史」等等的根本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我長年從事植物社會(植被)調查之餘,乃至近十年加大比重,都在進行口述歷史的訪談,而且從不分科,無論人文或自然科學的在地經驗都是收集的內容,因而在狹義的文化面向,略有底層的體悟。
直接且較客氣地說,文化大抵是活人「誤解、曲解」傳承或傳統的內容,而加以創發的心理流程及其影響。對文物的抱殘守缺不叫文化,文化是活體的創造,「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原住民到台灣人或所有人,當他宣稱「這是我們幾百、千年的文化傳統」等等,通常只是在偷渡自己特定的目的,或反思能力不足、思考層次淺薄的代名詞,特別是宗教、藝文等,最為嚴重。
提倡台灣文化絕對不在於搞出多少「傳統」技藝、文物,而在於有無堅實的土地認同、台灣主體意識,而且,還得是想要成立自己的國家,否則在現世,通常只淪為統戰工具。
布袋戲、歌仔戲、吟詩作對、台語文、交響樂團、檳榔西施、電子花車、媽祖、王爺、觀世音、交趾燒、二胡、小說、台語電台或電視台……都不是台灣文化的重點或代表,而在於有無台灣心,否則虱目魚都為「九二共死」「請願」,再多經費投入也不過是「資匪」!
事實上無論表象政治、經濟、科技、藝文或生活種種,最主要、最根本的差別都是在「台灣心」,偏偏這叫自由心證,最容易混水摸魚、魚目混珠,而且還有程度等第的難以捉摸,更有種種「匪諜、抓耙子」潛伏,然後,在社會公開場合又不能開講,就像美國的禁忌「種族歧視」,在生活中一覽無疑,表面上卻得裝模作樣。而台灣的意識形態之爭,遠比美國的種族歧視複雜得多,也幽微萬分。任何人可以拿這樣的話,去質疑任何人嗎?!
換句話說,台灣DPP政權的最大問題、最嚴苛挑戰,正是落在KMT70年培養出來的官僚黨政軍體系,龐大的公職人員,以及宗教及教育體系的根深蒂固且不斷換變的「易容術」,還有,執政團隊的「人才們」,台灣心的比例有多少啊!?
除了幾個直接高舉匪旗、台獨大旗之衝突,各式各樣的抗爭活動之外,中國在台佈下了天羅地網,見縫插針、逢洞灌水,以台制台的行徑無所不在。台灣之所以表面「平靜」,大抵是兩大力量所撐起。
其一,自由民主與良知,普世正面的人性;其二,台灣禪門的隱性文化,也就是台灣心的草根自覺。
這些面向,過往我多由多角度分散、間接在闡述,因為像文本的直接敘述,大多數人立即反彈,也很難聽懂、看懂。但因如今已號稱「本土政權『完全』執政」了,共匪都可在街頭囂張、侵門踏戶,台灣的隱性文化不須再躲躲藏藏,但必須講究技巧或「善巧方便」!
我心中的台灣文化願景就是找出或創造「台灣心」,集體融合的台灣主體意識,最世俗的話或可說成:「咱攏是同一國的!」;如果國都不國了,在那邊談自由、民主、多樣性,未免太虛假了,而「別有居心」!
我不認為幾篇文章、幾本書,甚至整個圖書館的內涵,就能講清楚怎麼做是「最好的」做法。文化既是複合活體瞬息萬變的流轉有機體,每個人都可以是戰鬥力旺盛的「場域」,隨時、隨地、逢機性地散發感染力,「明其道而無法計其功」,而我現今的做法,在體制大學教育內,不斷刺激年輕世代,幾乎是「不計血本」的做些看不見的付出,也沒付出;體制外(其實還是體制內,勉強說,次文化、次社會的系列)則擔任廣播電台的義工主持人,講給「天龍八部」聽,我的聽眾也許不多,但足以鼓舞我做得暢快,我知道聽眾群的年齡從9歲到90歲。此外,就是零散演講、經營FBBlog
我專注在「無鄉、無土」的部分,畢竟生態及台灣宗教方面我較能隨順發揮,但經由我40年的實際歷鍊,在鄉土的部分,我最焦慮的是「明天過後」,所以不久前書寫了三篇〈檳榔的黃昏?─台灣山坡地的未來(一)、(二)、(三)〉,在此我作個願景式的摘要:
1.      很可能在2050年之前,台灣平地九大都市(會)將因海平面上升、地震、極端氣候因子、疫病、動亂或戰爭,而遭受史無前例的大浩劫。台灣未來的救贖地在今之山坡地地區,且未來都會將被切割化,容或變(轉)型為龐多山坡地的小型聚落區,現今就該未雨綢繆、早日規劃。
2.      規劃及實踐部分可以同時進行。考量現今社會風氣,我傾向於由民間、產經企業之有心有識者,先將各種逐次荒廢的山坡地(例如檳榔園)等收購,依信託方式逐次收歸國有。夥同原本國有山坡地等,規劃21世紀下半世紀新城邦、聚落,且先進行原始林的復育,確保山坡地得以成為「諾亞方舟」。
這等未來規劃的前提,務必先楬櫫國家終極的願景或理想,包括健康的人口承載量等,所有各院、部、會、署終極目標的確定後,才能進行全盤規劃。這不是「烏托邦」,而是很實際地為未來世代謀遠。
而「無國」這個最重大的議題,過往我大抵只在教育或文化部分著墨,今後我很可在國際法或向國際之間訴求。
至於「臨時文化」及「不設防國度」較屬於附帶連鎖的現象,在討論結構議題時,暫時忽略。

至少我一生可以有不斷的反省與蛻變,但原則上,台灣心不能自殘為斷代!當然,台灣只是世界一角落,台灣要承擔世界公民的角色扮演,面對全球諸大困境與世界的未來。

2016年8月17日 星期三

【原民林產使用草案註】

陳玉峯
小英政權上任後,在內政施政面向,個人認為最重大的突破,在於以總統或全國代表的象徵角色,勇於承擔四百年外來政權的道德懺悔,向歷來原住民族祖靈暨生民認錯、道歉,且態度、身段、行動柔軟、誠懇,朝向「還我土地」等長年運動邁進一大步,同時,行政院也馬上端出「原住民族採取傳統領域土地森林產物管理規則」草案,希望在小英執政的3個月後「合法化」,相對映的,社會主流氛圍似乎也樂觀其成,我長年倡導的台灣土地倫理、自然情操、山林文化等,好像也有了一線生機。
阿美族王美蘋說:「……原住民族最懂山林智慧,對山林資源的利用節制、不會過量……」;新任林務局長以布農原民的話宣稱:「當森林是部落的冰箱,族人就不會任由山老鼠予取予求」;報導也說:「原住民族歷經千百年,已發展一套精彩絕妙的利用方式……」,的確,台灣早該在現實層面,與全球原住民平反運動同步。
如今這第一步,表面上是在「森林法」、「原住民基本法」之下,再延展出的「子」法,但法律位階似乎介於新法與行政命令之間,而台灣諸多法令總問題在於都是「特別法」,也就是說,沒有這個法比那個法「大」,過往這些特別法(包括國家公園法、野動法、水土保持法……)衝突時,又回到行政院的「人治」裁決之,或說,人治、法治始終糾纏不清,何況目前草案諸多名詞釋義或定義(例如「從來之生活習慣」、「生活需要」、「其他與傳統文化活動有關之行為」,等等),難免流於自由心證、文化落差的諸多疑義,將來必定發生預想不到的衝突,更且,自從縣市合併升格之後,各大都公務人員層層調整或整併後,熟悉都會內容者,往往對山林事務陌生、無知,加上「事實」、「現實」的經驗與認知、瞭解等,落差掛天梯,今之如高雄、台中等,抽襟見肘的事例愈趨嚴重。
就政治面而言,蔡總統煞費苦心的宣誓旦旦,行政院十萬火急推出草案,若民間異議人士呼籲妥善從容擬議,必然觸怒當權與「主流民意」,而個人依長年山林學習經驗,提出若干原則或建言如下:
一、原住民合於規定採取的主、副產物,一概列為無價金。「國家」歷來「合法」盜取我台灣天然資源何其龐大,且造成山崩地裂、土石橫流、生靈滅絕等,蔡總統還欠這片250萬年台灣之靈一大道歉,則如今何必拘於細節、為德不卒,何況依草案計算方式,若再加上人謀不臧,其所耗費的人力、行政等社會暨國家成本費而不惠,建請行政院走出國家格局。
二、原住民山林文化是我台灣自然天演而成的生活內涵,早該讓後來入籍者瞭解與學習,這多套坦坦蕩蕩的生活型、人地關係,務必從部落會議的決定之後,在申請乃至執行的過程,全然透明公開,接受國人的瞭解與學習。
三、所有依法無價金取得之山林資源等,一旦發現落入商業或有違申請原意的處置,取消該申請核定案,依相關法規罰則處理之。
四、只有一個地球、只有一個台灣、只有獨一獨二每座山的天然生態系,且尾隨全球暖化、環境變遷,隨時隨地皆在進行複雜的天演機制。原住民傳統的生活型及土地倫理等,亦與時俱變。因此,在公開伐採行徑現地,務必詳實記載生態實境,並作至少20年的追蹤比對,從而可以讓學界、民間、政府單位學習「精彩絕妙的利用方式」,也就是將原住民對台灣山林的生態智慧、技術、文化,可以轉化為生態學的內涵,詳實依自然科學研究、探索的流程,將成果公諸於世,蔚為我台灣自然土地文化的發展。
「山林智慧」是世代累積的反覆實證經驗,絕非口號與形容詞。凡此等生態內容,正可透過新嘗試,取得台灣第一手生態資訊,並觀察其流變,提出人文暨科學的實證成果。而農委會無庸擔心人手不足,「高手在民間」,夠水準的義工列隊伺候!本人也報名。
五、自然生界的草履蟲運動,「嘗試錯誤」的原則一向管用,草案理當加上每2年「檢討修訂一次」。
六、草案研擬流程、執筆人、遊說團體,以及相關人員等,建請行政院網上公開,如是而可促進全民價值觀溝通或良性互動,避免歷來黑箱等各方質疑。
一至五項懇請落實於草案討論、修訂;第六項乃道德勸說。

至於民間、學界之濟濟多士,不妨農委會等主管單位,著手召集熟悉原主民文化者,將日治時代迄今,原住民龐多的生活慣習之與山林資源利用相關者,全面輯錄編撰百科全書型資訊,提供未來疑義、衝突時之參考。

2016年8月5日 星期五

【柯P玩完了嗎?】

陳玉峯

幹了近20個月的台北市長,2016年中的民調宣稱柯P走入「死亡交叉」,網路、傳媒一大票唱衰他的言論此起彼落,還有一向眼紅他的人落井下石,幫他訂了一堆悲慘的下場,什麼政論名嘴,也順勢打落水狗似的,彰顯的,不是柯P有多爛,而是這社會的沉淪指數已經跌停板!如果柯P真的一蹶不振,伊沉谷底,最悲哀不是柯P這個人,而是整個社會習氣的墮落。
一個被傳媒「玩瘋」、「紅爆」的人(註:欠缺內涵的玩法),接下來當然是「紫爆」、「黑爆」,世間幾人能免疫?無常從來有常。
我不是要幫柯P講話,我也沒有什麼資格或地位「幫他」講話,何況他上任前幾天,我就在報端撰寫了一篇<再不批就沒機會了!>(註:報紙修改題目,並刪除一些文字),意思就是說再不批判柯P,以後太多人罵而輪不到我了。不只如此,市長選前半年,他的團隊要人曾找我,說是要我擔任他的競選總幹事。因此,我兩次同他會談。
        第一次會談他做筆記,態度不錯;第二次他漸次「長大」,感受已不可愛,何況愈來愈紅的人,是沒辦法有何期待的,我找藉口斷然抽身。為什麼?
P是個專業醫療特定領域的將才,其能力、操守深獲肯定;他是個好人,這完全不是問題;他的父母在鏡頭前的談吐很有教養、為人厚道,家世都是上流社會。而柯P就旁人而言,一路平步青雲,加上久居醫療高位,通常社會患者等,「有求於他」,因而他的「高高在上、口無遮攔」也是人之常情,沒人會苛求他「很會做人」。然而,當他當上台北市長之後,角色扮演截然大變,他似乎未能打從內心轉換,且上此「高峯」之後,他的演化就停止了,畢竟市長一職並非醫生讀讀新報告、使用新儀器、試驗新藥物等面向的「進步」足以應對,而通常人在「成功」之後,底層的缺陷才會外露。另一方面,傳播媒體好長一段時程,不斷餵食他「安非他命」,於是他的頭似乎愈來愈大,加上摸不清底細的各大案,他的逢機亂放炮,埋鑄下每況愈下的窘境,但究其實,他是自掘或被掘坑洞自己跳,怨不得別人。
    我只有短暫跟他交談兩次,無能深入瞭解他,但我懷疑他有無可以互相反省、深沉對話的朋友?因為直覺上他聽進去別人表面的話,卻聽不進自己的內心;他有膝蓋反應,思考在know how轉的很快,但know why的部份,他似乎是個門戶緊閉的古堡,因而我推測很難共事,他受的教育也很令人懷疑,是否人文素養不能恭維?!
        果不其然,他剛當市長不久,台北社運友人「幹譙」連連,大家一提起柯P,有修養的人搖搖頭,沉默不語;直接與其「接觸」者,往往怒不可支。究竟柯P只是「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嗎?我一點也不以為然。
P是乘著時代運會氛圍浮出檯面者,我第一次跟他見面即告訴他:「你躺著悠閒地選就上了,時運如此!」旁側的人(如今是他市府的官員之一)還狐疑地擔憂。我還露骨地告訴他:「這場選舉不是你柯P在打仗,而是社會正在大翻轉,何況你是跟誰選啊!」這些事前話,意義也不大,重點在於柯P事實上遭逢非常的時機,也就是坐享時運。
而要處理非常的事物,成就歷史大事,通常必須要有幾個要素湊合在一起。也就是說,必須要在非常的時機,恰有非常的人才,而且,也要在非常之地位,才可能開創非常的事業。顯然柯P躬逢台灣社會大轉型的非常時機,坐鎮國都非常之地位,剩下來的,端視柯P是否非常的人才?
我認為柯P可以是非常的人才,關鍵之一在於他願不願意潛心內溯他自己的習性、習氣,成長其長年養成的,不完整的人格特徵,或說細節包括扭轉他那超強的自我中心,致命的我執傲慢,善於下放權力(註:先前我已向他建議過),任用多方面比自己行的各種人才。
P本行是醫學、生命科學,沒理由不能洞燭天演道理,每個演化點都具足無窮生機,就看自己願不願意勇於面對與承擔。相對的,我並不認為傳媒、唱衰者足以代表台灣民心,然而,如何逆轉「頹勢」,還是需要各層級的「貴人」相助,包括最親近的家人。
無可諱言者,較之甫一上任的時機,如今要找長輩、平輩、下屬「幫忙」的困難度,徒增數十、百倍,但機運隨態度而轉,事在人為、為時未晚,憑藉權位(錢位)優勢,頭低垂地板,還是可以天真浪漫地走出一番大我社會國家的契運。

浪漫指的是對崇高的大我理想,永不妥協且無私無我的追尋,包括連命都可割捨。何其盼望柯P轉念而態度丕變,成就台北、台灣之福;更祈願濟濟多士效命台灣,在合宜時機,襄贊柯P是幸!

2016年6月22日 星期三

【樹木報報(3)】




六十餘年在台灣島的生涯,自從研習生態學之後,我始終不可思議於台灣奇特的地理環境:南北不及4百公里的距離,整體氣候、地理及生界的差異竟是如此劇烈。革命(各式各樣的)一向是來自南國,但始終被剽悍北國所打敗。南台灣一向是台灣救贖的基地,南部人天生熱情奔放、野味、質樸、天真與直接,相對於北台的文雅、內斂、心思細膩、宮廷式、龐多裝飾或掩飾且迂迴。不同的大地理區如美國,也有南北戰爭,但文化的對決卻是東部與西部。
南國或指台南及高屏,以都會的規模為準,則以高雄為代表。
南國在原始時代是半沙漠的草萊之地,岡山曾經有連續275天未降一滴雨的紀錄,也就是年週期的旱陽燥熱地。自從都市文明化以來,高雄市區絕大部分的土地完全被密封,天、地、植物生態系之間的流通被阻隔。由自然觀點而言,天候環境因子的循環被攔腰切斷,成為人造水泥、柏油層,以及少數所謂綠地的空隙相通而已,太陽能等,直接在地表隔離層以上,進行日夜循環或短路交接,自然調節的功能大大喪失。
在這樣的都市環境下,我們選擇在相對開放的興隆淨寺,檢測溫度日變化,看看一株大榕樹的調溫效應。下表臚列各定點日夜最大的溫差,測量日期是1999年秋91112日,陰天。再9天之後,發生921大地震。


如同前二報,水泥地面的溫度最是極端值,在高雄秋季的陰天,午後仍高達40℃,早晨5:30降至最低的27.2℃,最大溫差(陰天)12.8℃,晴天必超過20℃。
5層樓的1樓室內,最高溫度為31℃,持續長達5小時;最低溫29℃,出現在早上500-530,日夜最大溫差僅2℃,可以說,24小時恆處悶昏或鬱熱狀態,夥同其他溫度的檢測(年度月變化),高雄市住宅在無空調狀況下,至少半年以上,皆屬令人不舒適的高溫狀態,人體靠藉排汗調整體溫。
榕樹下的最高溫雖然稍高於室內0.2℃,由於通風程度高於室內,就體感溫度而言,實低於室內,故而舒適度仍是最高,而且,就最低溫而言,榕樹下為26.4℃,竟然比樹下的泥土中的27.6℃,還低了1.2℃!這說明高雄市局部未阻絕的地表(泥土),在都市人造環境下,還是形成「熱地現象」的反自然程度,實在對人體很不健康!
撇開都市水泥化、地表封閉化的現象,一般人類活動與思惟的進行,的確相關於氣溫。我到蘇門答臘赤道附近等地區所見聞,熱帶人種充其量只工作半天,午后沒人願意勞動;而超過31℃實在不易靜心進行思考。也許如此,我的台灣經驗與感受,叫我下達南國熱情直率,進入台中地區則民風冷漠;一到北部,又轉折成北國風的冷峻,但因1945年之後的逃難文化,加上專制霸權的宮廷氛圍,不得不「禮數周到」,因而純真、質樸的率性人,比例偏低,而伶牙俐齒、虛偽做作的功夫一流。然而,政治、現實利益掛帥之下,人氣賽勝地氣,如今較難以地理風格去歸納,南北普遍都有極為齷齪噁心之徒。
單就地氣而言,南國都會乃至郊區,降溫效應最好以森林來達成,但千萬不要以溫帶公園觀念,或單株外來種行道樹的種植方式「綠化」!而應以最小寬度10公尺以上,依當地原始林時代的樹種、第二層樹種、灌木及草本層方式,復育天兵天將(原始林組成與結構),捍衛南國乃至全國世代。
我從事森林保育運動30餘年,只盼國人得享台灣福地、綠色精靈的庇護,前提是:國人早該扭轉外來政權的溫帶思維,還給台灣人民、土地的在地本來真面目,這方面理應從全國的基礎教育入門,否則台灣恆墮假()本土政權的反生態、反自然、反台灣的歷史詛咒,永遠翻不了身!
直接說,台灣政府、民間絕大部分的造林、種樹,都是反自然生態、反台灣土地的「大型盆栽」,本質上是特定利益集團的五鬼搬運、商業交易,絕非生態保育、環境保護之符合自然天道的行為。都市歷來的種樹(苗木根系的塑膠袋「故意」不拿除)、每年多次修剪(好讓真菌、細菌入侵、腐蝕)、一段時期全面更替樹種(新樹種已備妥,再造謠那些上批種值的行道樹多壞、多差勁),然後,循環操作,這是一套政府、特定利益集團的「永續經營」,「政府」編列近乎特定比例的經費,「永續經營」的手法。
都會、交通道路系統及公園之外,各公有林、國有林地等,則施行各類型反生態的造林,近30年來名稱由建造伐木使用的造林,改為水土保持、國土保安、生態綠化等等流行口號,實際上從不願意正視台灣土地、自然生態真正的原生生態系的運作。因為在長期教育、洗腦全民的概念毒化下,近乎無人願意面對事實真相。
這方面我講了近30年。我明白天路迢迢,我還是「孤魂野鬼」!我還得繼續講下去。
至於1999年我取北、中、南三地的測溫,以及測度人的心跳等,可歸納得出下列各項敘述:
1. 不同樹種必有不同降溫的效應。
2. 同一樹種不同齡級、不同的生長狀況,必有不同的降溫效應。
3. 不同環境必有不同因子補償的複雜變異,亦複雜地影響樹木的降溫效應。
4. 有無遮蔭之影響溫度只是常識,更多喬木有助於氣溫調整當然亦是常理,但現實環境的變數無法尋覓單一因子的客觀比較,筆者僅供實例參考。
5. 實測夥同測度人的感受,試圖呈現一般氣候、氣象學上平均值所無法表達的複雜細微變化。
6. 前述以日較差之較低者,界定為穩定度較高,但溫度的穩定度只是物理因子,並非人體真正的舒適度,端視其溫度範圍而定。
7. 以三地測試的結果,舒適度或可界定在氣溫20~26℃之間為佳;26~29℃之間,宜有遮蔭且有流動性的氣流,足以散熱為其次;29℃以上皆屬燥熱感。
8. 任何季節,以台灣低海拔地域言之,每天以清晨430 ~ 800之間,為最佳靜心的時段,但應不受蚊蟲、噪音、汙染之干擾,且富林野植栽,使之為適宜環境。
9. 氣候地理區的差異之外,坡向、坡段顯著影響日照及溫差。
10. 建築本身亦顯著影響氣溫與舒適度。
11. 台灣由北往南,海拔由高往低,坡向由北至南,山坡由下往上,建物由少至多等,植栽、綠地、公園、行道樹等綠蔽率皆應提高比例。
12. 一株樹的降溫效應舉例:
由北、中、南之實測,以樹下溫度為基準,則水泥地上及室內溫度相較之,不論晴陰或雨,石門水庫旁的榕樹下,平均比水泥地上低了1.116℃,比室內低0.682℃;台中頭汴坑的水泥地上,平均比荔枝樹下高了0.91℃,室內則比樹下高0.573℃;高雄市興隆淨寺的榕樹下平均比水泥地上低了0.733℃,室內則比榕樹下高了1.435℃。故而樹木的確有明顯的降溫作用,尤其高雄市的喬木對微氣候的調整,其相對效應達到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