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長圓金蛛的雌蛛再度啃食黃蝶。 |
大約在成功大學放暑假的七月,成功白花菜才在我山居的庭院冒了出來,七月底開始展花。
這種外來馴化的草花,是老朋友郭長生、吳天賞教授於1979年發表的新紀錄種,1970年代在成大及附近的街道牆腳、地磚隙縫逢機滋生。它的擴散,只能在全陽光或半遮蔭的裸地上,可以說是街頭流浪兒,大約50多年來,它們也展開了「報復性旅遊」,朝向淺山路徑發展,近年暑假,在埔里成功里也爆出浪潮;同是外來的貓腥草也一樣,但是,它們各有不同的旅遊旺季,後者是春天。
成功白花菜(2020.7.29;成功里)。 |
時空從來連續漸進變異而成相,各式各型各類的物種,本來就是大交響史詩的龐多音符,更且隨著年代在躍進、替換。
我心目中的歷史,從來都是現在、未來進行式。歷史的撰寫、個人回憶或傳記,乃至任何文學,合該寫成未來進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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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瞭解「振興三倍券」對台灣野蜂有何影響,但我在觀察牠們採取火龍花時的行為由衷讚嘆!
牠從其他花朵工作後,轉進我正在拍攝的火龍花。
在進入花冠筒內時,必須穿過或拂劃過火龍花的多管柱頭,出去時也一樣。進出之間,牠從容、婉轉而不自覺地傳粉;一出來到花門口,面向花門,以多隻腳迅速地整理腳上、身上的花粉,將之搓揉聚集,形成腹下的兩個花粉袋。需要左、右各一袋,而且位置得需要在全身中段的腰間,這是飛行時重力平衡的設計,左右、上下飛旋的考量。
牠一次進去採集花粉大約五到十秒間,出來整理花粉的時程二、三十秒,整理花粉的模樣狀似拜花。
我看見同隻野峰進出四次,我並沒有專程觀察,所以數據不過是我隨意觀看者,未經充分統計記錄。如果我想清晰、明確描述牠的採粉行為,我該架設角度交叉的兩部攝影機,拍攝後,放慢速率、分解動作,反覆校驗,我才能貼近野蜂的心識。
觀察野蜂,最好「成為」野蜂,而不是停留在人見,然後說一堆自己臆想的妄相。一般書寫自然萬象,頻常褻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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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虔敬地玩票而已。
一隻黑翅細蟴的「若蟲」跳上火龍果的肉莖枝,手機自動調焦及手動放大的速率,難以追趕牠的敏捷過動。
牠的紅黑色彩,豔麗到我的筆尖斷折;牠的黑球亮眼,透露著讓我感受到的黠慧。
資料上說,若蟲期結束前,牠的顏色變綠,再長更大些,越是褐黑色。然而,我知道沒有任何一隻可以代表全部,全部必也每一隻的動態變遷的組合。螽蟴類的昆蟲,小時候我們都叫做「草妹仔」。
群性與個性,動靜與內外,在呼與吸之間,攤開無垠大洋,連結到銀河。
在薑黃的巨大葉片之間,一隻長圓金蛛好整以暇,準備二度啜食黃蝶的殘體。
這種金蛛遍佈低海拔山區,牠的八隻長腳在靜佇時,老是兩兩合併在長方形的四象限,走動時才平均分佈。
牠的圓網,常在2到4個方位上,存有多出來的,加強型的粗絲編織,蛛友們戲稱為「寫字」,字體大抵如M、W的連續體,或阿拉伯文,反正是天書,我還看不懂。
初時,我由它的結構推測,那是補強金蛛常駐在網心時,四對腳大抵即落重在此加強帶上,但也不見得,除非我做了負重拉力的測試;也許,這些白絲天書從遠處看,具有對飛翔昆蟲的誘惑力也未可知,我拍攝牠時,晃動了蛛網,這隻金蛛又前往先前牠已啃食完成的黃蝶遺骸上,第二輪(?)咀嚼一番。
也許我不確定,所以永遠渴望究竟;人生究竟不完、不了,所以不斷地迷人、誘人探索。
資料上說「唯一不食魚」的牛背鷺,2020年7月間,我已多次看見牠們結伴來我魚池「賞花」,有時也呼朋引伴,與暗公鳥相偕前來。
黃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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