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27日 星期三

【拾穗(17)─台語文的樂願】

陳玉峯
2019年元月10日夜,拜請巫義淵教授為台語文留下畢生志業的傳承。左起蔣為文教授、巫義淵教授及陳慕真老師。 
        一直都在台灣土地生界抽象且具體耕耘的我,自從2007年以降,轉向宗教哲學的學習之後,2011、2012年間,客座一年的宗教學系的教學,算是我走入體制,近距離瞭解人文學科的開始,雖然很早之前即在中文系兼課。
        2014年8月,我前來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所任教,原本只想為文科學生提供自然文化,而2017年2月卻意外重作行政馮婦,我開始收集台灣文學系所的多方資訊,亟思繼往開來策略。
        然而,天時、地利、人和、遠見、資源缺一不可。以種種既成事實、習氣之故,我了然勢不可為,寧可穩定系所為優先,因而不興新業。
        而2019年1月31日本當退休,卻因同仁幫我延退一年,竊思總該為台文的主業,留下些微較具傳承意義的事工。
        恰好因為行政緣故,接觸到了八旬前輩,台語文專業耆老的巫義淵教授,心想:既然開疆闢土不可為,何不撿現成?也就是將巫教授一生為台語文的志業,盡可能全數紀錄、保存下來,或許可為幾近死語的台語文文化,保留一絲活體基因,俾供今後文化復興運動,挹注另股活水源頭。
        多年來每閱讀許成章教授前輩的大作,乃至傳道法師對台語文的竭心盡力,總覺得該盡點微不足道的台灣人責任吧!於是,我先向同仁蔣為文教授請教後,於2019年元月10日際夜,在台文系所慶生暨為鍾秀梅教授升等誌慶的場合,向巫前輩提出計畫。
        我構想先將巫教授訪撰一小傳記,接著輯錄巫教授歷來收集的台語文資料,夥同他已出版的著作、現今上課及臉書上已寫出的教材,以及他腦海中或待重整的資訊,分門別類,編纂成《巫義淵台語文全集》,至於表述工具或可分:文字書籍、錄影及語音檔等三部分,且全數電子化保存與運用。
由大塔山頂拾級而下的巫義淵教授(由上往下第二位),招手者鄭淑真女士(2019.1.6)。

登大塔山階梯第505階合影,左起:陳麗冠小姐、曹桂萍小姐、梁君慈小姐及巫義淵教授(2019.1.6)。

巫義淵教授與陳麗冠小姐(阿里山貴賓館附屬館;2019.1.5)。

巫義淵教授與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系友會登上大塔山頂合影(2019.1.6)。

        此等事工必須聘請一或二位專、兼任助理,且最根本的,巫教授將很辛苦地接受訪談、口述、錄影,並翻箱倒櫃,將一生的百寶箱和盤托出。我希望在10個月至一年內完成。
        經費方面,恰好日前黃美華女士捐我一筆款項,而我厚顏向某醫師朋友另要一筆,加上個人部分薪資等,已然可以進行上半年的支用;下半年費用再行籌募,而將來出版的系列,只好再向老朋友楊博名董事長耍賴。
        唉!我歷來都慷他人之慨,一生進行的事工,也多是朋友們完全信任的襄贊,而避開極為繁瑣耗神的公共經費申請,只考量效能、效率。而我個人近年來一直跟時間比長短,自己的著作一向「不修邊幅」,紀錄型或思維型文字(佔我大多數的文字)一揮而就,因而欠缺「文窮後工」或精美作,我得提醒自己:不得粗製濫造。
        執行方面,告知且承蒙巫義淵教授首肯之後的第二天,拜請蔡宜珊研究生,立即安排巫老師傳記的採訪,三天之內完成開工準備,待巫老師安排他老人家的時段。
        渺小個人面對無窮該做的軟體事工,但順因緣,而我深切了然,再如何打拚,真的只是杯水車薪,但若不做,祖先會責怪、子孫將痛罵,自己良心不得安!
        台灣文學系的基本責任,台語文當然是根本或基盤之一,個人期待台文系所可以在蔣為文教授深耕且成就斐然的同時,加進一、二位台語文多元向度的師資。
        本計畫從起心動念,迄備忘錄的撰記是第五天,是為自我鞭策。

時2019年元月14日

2019年2月24日 星期日

【拾穗(A36) ──塔塔加薊與台灣共和國】

陳玉峯

當年提供給中央銀行的玉山薊照片。

千禧年之前,中央銀行透過已故中央研究院的彭鏡毅研究員(教授),跟我要了玉山薊的幻燈片,印行了壹仟元鈔票背後左下角的植物,於1990年上市,而這張圖片是198699日,我在玉山前峯海拔約3,100公尺處所拍攝。
因此,告訴央行這植物俗名為玉山薊的人,當然是彭鏡毅教授與我。

2019年2月22日 星期五

【拾穗(24)──會勘植物神祕區備忘錄】


陳玉峯
去年624日,楊國禎教授與我會同荒野朋友勘察竹北蓮花池溼地稀有生態系。回程,楊心血來潮,帶我去看通霄神祕植物區。78日,我們再度勘調。此間,我簡訊林務局林華慶局長,他說擇日會勘,且責成陳啟榮副處長(今職)清查該地屬權。
清查之後,發現該地竟是私人業主地,非國有林地。

2019年2月20日 星期三

【拾穗(23)──無名的悲傷】

陳玉峯



今天慢跑快走回來,經過狐尾榔時,又禁不住被誘惑,撿起石頭往上砸。一個、二個、零個、零個、三個紅果掉下來。石頭落地的聲響很大,驚動了大樓管理員。
管理員手中持著一把拖把走來。
「我用這個幫你打!」

2019年2月18日 星期一

【拾穗(19)──摧毀滿足】

陳玉峯


蘭嶼烏心石(2019.1.13)。


中部校園的蘭嶼烏心石於2018年底開始開花,2019年元月中旬鼎盛。人文世界所謂的得其時,在植物而言必也花果期;生物世界的「核心價值」當然是世代傳承、變異及天演的一切。直到了人種,看出了,也意識到生界及現象界無窮的現象、因果道理、定律等等,也利用發現到的定律、原理,創發龐多滿足意識第一層次所認定的感官識覺,以及第二層次之意志思考所認定的幸福、快樂、滿足、目的、成就、貢獻、榮耀等等,所謂人生的價值、意義。

2019年2月17日 星期日

【拾穗(15)──新人的婚宴】


陳玉峯

28年前我們遷居在今家址。
初來時居家附近尚屬「偏鄉」,門口是無尾路。不久,才打通至西屯路,而西屯路口的一棟大樓公寓落成後,冬季北風恰好灌進大樓下的風隙。每逢際夜,全家人冒著強勁猛灌的北風,要到西屯路外食時,我們都會感嘆「覓食不易」,頗有野動在人為開發、自然殘破區的態勢。

2019年2月14日 星期四

【拾穗(21)──上蒼有好生之德】

陳玉峯


跑步經過草地時,看到一條吳郭魚,魚身上布滿了螞蟻。
這條魚距離東海湖大約百餘公尺遠,我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我邊跑步邊心算。
平均每週我大概慢跑23次。一年看到被棄置的東海湖的吳郭魚約23次。我跑過路線可觀察的面積,大略估算是東海湖及周邊面積的10分之1,漏看率刪除,掉到湖面的魚不計。
對了,我得先交代,是白鷺鷥或暗光鳥,合計大約3種捕魚鳥。牠們捕魚的成功率有多少,我未統計。我說的是,牠們捕抓上來的魚,卻不知因何緣故,無端棄置,並無吃食。究竟是別的大鳥來搶奪,或不小心遺漏,且牠們沒有從陸地上再度撿拾的習慣,或是其他原因,反正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動物界捕獲的獵物,卻被「遺棄」的現象很普遍。
我心算出來,東海湖一年被鳥叼起來,卻掉在地上沒被吃掉的魚,大約有140-210隻。
如果在自然界的狀況,這些「漏魚」提供給其他肉食動物吃掉的可能性較大,不像東海草皮,淪落給螞蟻啃。
熱帶雨林內,靈長類在樹上吃的,遠比掉在地上「分享」給眾多其他動物吃的,少甚多。動物們會爭食,會有地盤分化,會競爭,等等,但是,「意外」丟掉的,還會去「找回來」的,太少。只有人類最在乎「尋找失物」,原始人、全球原住民族很少有「儲蓄」觀念,自然人「只取當下,只當下取」,遑論獅子、老虎不會設置「鹿肉銀行」!
我現在不想討論「佔有慾、貪婪、儲蓄或累聚財富、比較、計較……」的人性演化,而是要談「上蒼有好生之德」。
從我一生在自然界調查、研究的經驗,諸如被鳥捕捉卻「遺棄」的東海湖的魚,是提供食物鏈、消費網的另類供需關係,歷來似乎沒人研究,因為表面上,人們不大注意這等看似「意外、沒有規律性、不確定性」的事件。商業化後的學術研究,只在乎「成本、效率」,等等,以至於罕有人會在乎「真實」,再則時代「典範」或主流價值觀拒絕探討唯物、唯心橋梁的議題,還有其他很多因素。
我說「上蒼有好生之德」,大抵不是人類的慈悲心、仁心之類的「善」,其本質是「機率」。被鳥「棄置」的魚,提供其他物種的「意外之財」,此即「好生之德」;生命的緣起,有一大部分是「意外」、「機率」。
可以計算出來的機率,就不是機率。自然界遠比大數據更更精算而不必算,也沒有在算。是人心才有算計。
戰場上老兵一看砲彈剛爆炸的彈坑,馬上跳進去。你可以說被砲彈連續2次擊中的機率,是一次機率的平方;事實上是同一機率;事實上不是機率,而是人的意志賦予特定目的的概率。自然界沒有目的論。

人類不斷創造抽象的概念,其中許多很「恐怖」的,例如合理化、理性化一切,包括我對鳥棄置魚的估算,當然,也對「神」、「造物主」賦予最高級的「合理化」!「事實上」,神一半合理,一半非合理;神的特徵通通在「非合理」的區塊才能偉大。
我常接到認識或不認識的朋友問我如下列的問題:
「為什麼○○○那樣善良(或一切美德中的美德),他(她)卻遭受如此殘酷的噩運(耗)?老天爺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如此殘忍……」
這正是《華嚴經》:「根性是一,緣何有種種差別?」試圖回答的問題,但《華嚴經》給了一大堆更「恐怖」的「答案」,它舉了很多的譬喻,但同一模式是「個個不相知」,就我而言,這一大堆「不相知」包括很大成分或比例的「機率」問題。
宗教為了安撫沒有答案、無法合理化、純機率的現象,「發明了」輪迴業報觀,用多世多重因果去搪塞,也有「凡存在即合理」這類扭曲型的安慰。
上帝會擲骰子,生命處處是豪賭,沒有輸贏。
鳥「丟棄」的魚必有用處,非關合理與否。有人好運,狗屎都可化黃金;有人衰到上帝也搖頭,忙說:不是我的事!
                我正在參那條被棄置的魚。

2019年2月13日 星期三

【拾穗(16)──屋頂上的棄嬰】

陳玉峯

從屋頂下拍四樓陽台,下部是蔓爬屋頂壁的薜荔,還伸出幾串洋吊鐘;中偏右是「棄嬰」,將近30歲的金露花;上左是我種的榕樹(阿鷺每年來築巢一次)、上右是台灣楓香(2019.1.13)。



我爬到屋頂上,拍攝「棄嬰」。
「棄嬰」是一株金露花,1992年在路邊撿到的。當時,「棄嬰」是被剝除花盆後的小灌木,葉子枯萎了大半。不忍看著其枯死,帶回家種在4樓陽台邊。所以,目前「棄嬰」樹齡當在2830歲之譜。
幾乎沒有買過任何植栽。

2019年2月7日 星期四

【拾穗(A7)──神隱】

陳玉峯


        許多人買賣東西計較一塊、五毛錢,平常生活瑣事、費用錙銖必較,卻在大買賣、闊場合一擲千金,虛榮浪費。表面上或類邏輯裡,不少人會嘲笑這樣的行為,此中,含有多重弔詭,並非台灣人一句「小貪、不智」所能涵蓋。而美國富豪說的,地上有銅板,他還是會撿起來。
        事實上這是人性中潛在的「比例原則」判斷,不自覺地流露,何況眼前的1千塊錢,比遠方的1千萬實在多了,這是從動物性「只求一餐飽」,不會去想明天,演化而來。所以有此性質的人不用在意,至少很「自然」,但是,太計較小東西的,可得自我警惕,因為會「上癮」,也會「變本加厲」,進而影響人際關係,且具連鎖負面效應而降低人性。
        一般來說,人的計較心當然是尋常二元論而來,也隨著後天環境被感染,先天、後天都有複雜的動態影響與變化。心胸、格局也未必跟比較、計較相關。無論如何,後天教育、自我教育、機緣等,都可大大改變。
        我一生最在乎「社會人格」(註:此詞是自創,至少必須是公大於私才算是。),也不斷強調價值原理(價值是人賦予的,價值是感染的,以及價值是創造的,人必須創造這個社會尚未存在的善與道德),不管社會如何「沉淪」,我了然本來無善非惡。

***    ***    ***


       先前寫了三篇較抽象的靈、自我的解析。就今人閱讀及思考向度而言,大概較硬。還是拉回尋常事。
       看了日本曹洞宗建功寺住持,枡野俊明庭園設計師的小書《看不見的設計》,讓我「汗顏」,因為他寫的「禪思」是何其一般話,一般人大多看得下去,不像我,寫得人家都「看不懂」,也會惹來自認為是「佛學大師」的人,很有「學問」地來「指正」那個字詞「不對」,等等。
        然而,依我看,那是神秀的層次以下。太多字詞是形容詞,愈是美美的,「大家」稱讚的,愈假、愈妄。我只知道,作者玩得很真,而且,真中多假,假中有真,最重要的,作者真的時時勤拂拭,也因為他的真誠(不是他說的禪),更且,他的確也寫出了許多日本文化的平實內容。
        該作者在全球各地設計庭園,設計品也很有其特性。
        我欣賞他寫出的一部分,例如他說歐洲是石的文化,著重於「形」,而歐洲的庭園是左右對稱(註:中國皇城的子午線,何嘗不是左右對稱?日本的或世界的許多建物皆然);日本的庭園相反,氛圍更重於「形」,而且重視精神性,日本是木的文化。
        我想台灣文化呢?毫無疑問,西南半壁是草及竹的文化;北台是木的文化;新竹是風的文化……真的是多元歧異的文化,如果從大約4百年華人等移民文化來檢視,迄今,最強烈顯著的是:不在乎文化的文化,沒靈魂的文化。
        直接說,也許是因為日本人、日本文化的氣質,先於該書、該作者,因而該作者的創造可以弘揚而成大師,或說日本文化成就該大師。
        我看日本庭園的設計,至少在文字敘述、書寫而言,漏掉了觀賞者的主體性,而未必「見性」。日本的集體文化,蓋過了靈或個人主體。台灣恰好反過來,不幸的是「沒有」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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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看了拙文〈指月之指〉及〈靈與法〉之後,大概因為我語氣未了,所以丟了「期待」兩字來。等到看完〈自我與命運〉,來信鼓舞:
      「哇!你愈寫愈是挑戰一般人的認知了,我倒想看看這一系列慢慢挖掘、慢慢解剖,後來挖剖出什麼東西來?!你那所謂未來不來的弔詭和心理分析,真的很絕,而你解釋了一些佛經的話,對一些人而言,應該會很有感吧?……」
       我回:「別笑我,我寫這些,可能一般人有看沒有懂,也會引來『佛學大小師』反彈。太多困思邏輯,而世人多執,反正非關我事,我只要誠實地自我釐析就好了。」
        朋友還是熱心地刺激:「對啊,就是解自己的惑嘛,這是最重要的,你所謂的『被命運』在這裡就解釋得很清楚。你以前只是提出來,卻沒有深入解釋,你該講清楚,否則就只是說說而已。」
       我回:「以前就認為很清楚,不必多費口舌。」
       朋友:「那是你心裡『清楚』,別人可能認為你在亂罵人,哈!」
      我再回:「要講清楚,要有大耐心,得要又臭又長,很『痛苦』的!」
        朋友還是不放棄:「阿就講一次又臭又長就好。」;「不簡單!」
        我想又臭又長是「不簡單」,何況禪悟非學問,更不是用來「教人」的。如同我畢生山旅調查,只是自己與山林的呢喃、對話,如今,依先前看過的,些微有感的經文等,偶而心血來潮,書寫散漫的,自己同自己的對話罷了。
       隨筆,隨順,風吹落葉。
***   ***   ***


       也許,該關閉臉書、部落格了。

2019年2月6日 星期三

【拾穗(A9) -- 生命的衍出性】

陳玉峯


       有人在臉書上留言:「……老師對山林的感情,默默走讀山林。每一個步伐,每一次唱名,都是您畢生的投入,注入的心力,早已超過常人所能理解……」。
        我有篇短文〈用人〉,在寫2段「生滅法」之前先附註:「下面2段可以不看」,馬上就有人來訊:那2段是核心,更該看!
        我做廣播節目,有時連艱困晦澀、本體論的東西,一樣隨口說。
        從多次演講之與聽眾溝通時,我也瞭解,無論我寫或講多「深」,都會有人不厭其「煩」(困思)地聽或看,而且是反覆思索。歷來我得知,聽眾年齡層介於3-99歲。當人家告訴我3歲時,我當然不信,立即追問,對方說他的3歲小孩主動要求聽播放器,而且也學會重播聽。因此,後來,國小學生竟然看完拙作《自然音聲》,還說好看,我也只好「相信」了。
        問題是,我寫、講的內容,多是個人一生實證或思維反覆提煉的抽象或經驗,依據一般常態思考,不可能聽、見者如實理解,何況我反覆或多次轉述維根斯坦的論證,「理論上」這些人又如何與我的符號「溝通或聯結」?貼近度有多少?
        這議題牽扯到整個人或意識體,之與理性的關係。理性有可能掛一漏萬。
        人類的理性是自宇宙萬象及宇宙本體,抽取出抽象秩序的一部分,或無生命現象的物化或邏輯道理,絕非生命或萬象、萬物本身。
        目前為止,生命科學哲學探討中,對生命特質或特徵,有項「衍出性(emergent property,我書寫了很多次)特徵」,最吸引我。


       俗話說一加一大於二,生物(命)的物質基礎不斷合成、組織及代謝,在分工合作的系統中,展現了非生命世界所沒有的性質,也就是隨著組織系統的複雜化過程,每一層級都是由其下層級的多個單位組合而成,各單位都有其功能與特徵,但組合這些單位在一起之後的層級,卻具有各組成單位所欠缺的新功能與新特徵。
       例如細胞內有各個胞器,例如粒線體、液胞、細胞核等,各有其功能,而細胞本身則具有各胞器所沒有的功能。各類型神經細胞組合成神經系統,則可發揮單獨神經細胞所欠缺的能力。依此類推,人心、人腦具有全身生理所欠缺的思維能力,夥同全身心,更具備超越大腦功能的直覺意識,或稱之為「念力」的東西。
        姑且藉由人工智慧的概念譬喻,電腦可以自行演化或進化,甚至超越所有人類大腦、心智的能力。則,人的心識作用,可不可能「自行進化」?藉由某些腦神經系統或人體其他部位組織、細胞等突變(註:植物有體細胞的變異,在同株植物中,有些枝條逕自發展出獨特的形質,而異於全株其他枝條,等等),產生類似現今科幻所謂「外星人」、「變種人」等,或所謂的「特異功能」。
       上述,尚屬於必須有物質或肉身的載體,則超越物質基礎之上,所謂無形的「靈」,可不可能也是由「衍出性」特性演變、進化而來?古代無所謂科幻,而有數不清的神幻,卻被現今科學鄙斥為神話、鬼話的,例如靈魂出竅、借屍還魂、元神出離、意識出遊等等。
       人們如果接受科幻,且太多例子都「成真」,實在也沒有充分理由拒絕神話之有可能由意識衍出成真,更何況量子力學探索以來,唯物與唯心就沒有了藩籬或界線。
        在我體悟的隱約間,所謂禪悟、證悟,有可能是思維、感官識覺交錯的衍出性新功能或新效應,介於生理及心理、物質與形上之間的衍出,而靈則全然是無形的衍出性內涵,到達無所不能的幻變,絕非我們一般的鬼神觀念。人類的認知方式如果沒有全盤革命,不大可能發現屬於另一宇宙世界的奧祕。
       請別誤解演變、演化是單一方向,可以是類似交流電的來回、上下、全方位急速穿梭。核分裂發生原子彈爆炸的威力,氫原子融合卻產生更更恐怖的能量,「衍出」的複雜機制、內涵,應由「整體論」的角度探索,更不是「大數據」的小概念而已。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但我非常安定於我的「無知」;我知道目前的知,解決不了無知,「無知」的層次卻輕易瞭解知的幼稚。「我」與許多有所感應或抽象聯結的朋友之間,或「我」與自然萬象之間,我永遠預留最大的時空,衍出性相關。



2019年2月5日 星期二

【拾穗(A10) ── 無窮】

陳玉峯


坐在書桌前偶抬頭,庭前台灣楓香一半映照陽光、一半躲在屋影下的濃密葉叢中,突然閃閃綻放金黃色的光芒,有如「神蹟」!
它吸引我,隔著一段距離,吐納、閃爍著金屬才有的反光,在風中翩舞。
我戴起眼鏡,出去陽台一窺究竟。

2019年2月4日 星期一

【拾穗(A6) ── 自我與命運】

陳玉峯



過去心、現在心、未來心都不及老阿婆在賣或贈送的一碗點心,先生、小姐,你要那種「心」?
人在發育、成長的過程中,不斷累積、也消除部分龐雜的記憶、非明晰記憶及其變形,當然都是由趨正、避負,以及其暫時性的成果,總成「自我」或知識意識海,或「心海」(對不起,沒有羅盤),凡此,殆屬二元論、認識論的範疇。

2019年2月3日 星期日

【拾穗(A5) ── 靈與法】

陳玉峯



靈或本體是無形、不可捉摸的,沒有任何語言、文字或符號可以表述,充其量是言不及義地形容「它」,也不可能以理性去解析「它」,類似莊子說「混沌開七竅,七竅成而混沌死」。靈是能知、能識、能受、能感,能察知一切,也察知、覺知自體的,只能說純粹意識本身。而所有感官識覺、思考意志、意念等等,都是靈(純粹意識)在不同層次的「應現」(註:應物現形)。

2019年2月2日 星期六

【拾穗(A4) ──指月之指】

陳玉峯



生有時,死有時;哭有時,笑有時;愛恨恩怨情仇有時?塵歸塵、土歸土有時,所以什麼事都會過去的?在我們一般的經驗世界,時空固然是如此,在意識海卻不盡然。
什麼叫做「如來佛」、「三世之佛」?為何說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佛」明明不來不去,怎會胡扯成「如來」佛?佛明明就超越時空,又怎可能脫褲子放屁,多出「三世」佛?心、佛、眾生既然無別,又何需「三無差別」?凡此,多是指月之指。

2019年2月1日 星期五

【拾穗(10) ── 奔流的彼岸】

陳玉峯



收到一位碩專班研究生的來訊:
「……在成大的日子讓我學到了很多,很充實,現在我要畢業了,想來當面跟您致謝。我在第一學期時,因為自己沒有文學底子,所以交作業、報告時,總是戰戰兢兢,深怕教授們會認為我的程度很糟糕……但是,您在該學期最後一堂課,當著全班對我說:
『○○,你一定可以,你作業寫得很好,我給你最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