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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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2日早晨,楊國禎教授傳來:「彭鏡毅老師昨日逝世!」,聞訊哀痛!
認識彭教授大概是1983年元月,那時我還在台大植物系當助教,而他剛回國不久,在中研院做研究。他主動找我上阿里山採集。
彭教授、陳月霞與我在上到阿里山的第二天,我們搭眠月線火車至終點站石猴,然後開始採集植物標本。
彭教授採集過程之審慎、專注、詳實,觀察之敏銳,記錄之詳細,每份採集品的珍惜,動作之細膩,比藝術家更藝術,比宗教更虔敬,看得我嘖嘖稱奇,讓我感慨:這才像個植物學家啊!
也因為他的一絲不苟、專注不阿,我們錯過了石猴回阿里山的末班車。於是,陳月霞腳穿馬靴,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沿著眠月線走回阿里山。沿途,我們聊著研究情趣或其他,但彭教授一樣不放過沿途的每一種植物。
彭教授與我緣起眠月線。 |
彭教授在台大的碩士論文是做菊科的,我是做植被生態的。所以,菊科或他專精的物種,我向他請教;他不瞭解的物種則問我。我們摸黑才抵達阿里山;那趟採集之旅,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該年我碩士論文口試前,請他幫我潤飾、修改論文的英文摘要,他幾乎全面改寫成美式的英文,且賦予文學化的修辭。
口試時,蔡淑華教授讚美:「你」的英文摘要寫得真好!我據實以告。
彭教授研究的成就斐然,他對台灣植物學的貢獻,自有歷史的見證,不待我贅言。他有段時程,擔任台中國立科博館的館長,在他離開科博館之前,有次我們去看他,他養了烏龜,一副童心未泯,也是自然科學觀察。眠月線石猴巨石(日治時代名為達摩石),921大震時「頭部」殞落(2009.5.16)。 |
斷頭的石猴(2009.5.16)。 |
年輕時,我算是「孤僻」,也不懂得「生活」,又堅信研究者的「清高」(曾經台大地理系有位陳正祥教授,研究室門口掛著一木牌,上書:非關研究的談話限時3分鐘!),因而少跟同學、學長、學弟妹互動。雖然彭教授與我亦少互動,或因從生活圈乃至我投入社運等之所致,但彼此之間可說是互相敬重。我很欣賞他治學的嚴謹,他也一向很是禮遇我。他是我在台大植物系生涯中,算是知友、畏友的學長。
人世間有種友誼很是奇特,沒有來往密切,也乏噓寒問暖,但想到彼此,會有一種優雅的正面能量與溫暖。
彭教授沒有遠行,他永遠活在草木天地間,銘記著台灣植物研究史上,一種永恆而親切的典範。時2018.5.2。
眠月線今已封鎖。 |
感動 一個做學問的人 是那麼專注 那麼單純 的遊走在大自然的天地間 如今 還是繼續神遊美丽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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