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左、右、後方鄰居都跟我家的樹木「不共戴天」,無所不用其極地,想盡辦法剪頭、截肢、削頰我家的樹,門口的行道樹也一樣,曾經還被「報官」會勘,終於裁定我家的樹根並無侵犯到隔壁的領土。
我家植物被迫害史,罄竹難書,不提也罷。
然而,每逢夏季,家門口的大樹的確會引來「麻煩」。因為開車族累了,總是賴在門口避蔭;早晨還有人在門口做體操。
許多年前,有陣子每逢午後,就會有一部賣菜的小貨車停在我家門口。在榕樹及楓香的樹蔭下,一對父子攤鋪馬糞紙板,席地午睡。有時,唸國中的兒子還會在地上寫功課。
有回,兒子指著我家院中的腳踏車指指點點,好像渴盼父親能買部給他,父親吆斥應付。
我下樓跟他們寒暄幾句,陳月霞將那部腳踏車送給男孩。
之後,父子再來午休了兩三次。接著,就消失了。
事隔多年。
今天午後,同樣的貨車停在門口,一個男人舖著紙板,弓身側睡。
我知道,小男孩不可能再在地上寫功課了。
睡在樹蔭下厚紙板上的男人。 |
2018年春,黑冠麻鷺媽媽在我書房外的欄杆上,嘀咕了好一陣子,然後,在大榕樹枝幹間,築了個粗糙的巢。
我先是找不到巢位,後來,從馬路上一灘灘白色的鳥大便處垂直上眺,看見了一隻醜醜大大的小麻鷺。鳥媽靜靜地來回哺育。
5月10日,小麻鷺還在巢中。而5月9日大雨淋漓。5月10日我拍下馬路上即將隨雨水、車輪輾散、消失的,世代傳承的遺跡。
黑冠麻鷺。 |
鳥媽。 |
黑冠麻鷺巢下的鳥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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