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我跑步繞經東海湖時,一隻暗光鳥(夜鷺)叼著一尾手掌大的吳郭魚飛起。飛沒幾步路,大概魚太重了,牠又落地,我又趕上了。這回牠索性不飛了,只戒備地盯著我。我很確定,我不會跟牠搶那條魚,但另隻強盜大鳥卻飛來搶奪,反而是我的跑步驅離了大鳥。我好奇的是,暗光鳥怎麼吃下「大魚」?
我沒去追。自然界要讓我知道,我就會遇見。
不是我消極,我已經夠「貪心」了,不能每件境遇都要刻意看清楚。
我跑步的路徑也會經過這種不動的動物區。 |
有回,也是跑步路過。突然,樟樹上一隻松鼠跳撲一隻紅鳩,前爪撲到了鳥身,而兩隻同時墜落。
就在離地約1公尺左右,紅鳩翻身飛起,遺留兩支羽毛緩緩而翩翩落地;可憐的松鼠可沒如此優雅,直愣愣地,噗地一聲撞地。一撞之下,松鼠昏厥了我跑了3步的時程,牠猛然驚醒,有些搖晃地,迅速再度上樹。
先前我不知道松鼠也會獵鳥,抑或只是遊戲?我也無法得知這隻摔暈的松鼠,還會不會有嘗試錯誤的第二次?
看最多的是飛鳥捕蟬。
結局是蟬驚叫了一短聲,而蟬、鳥交叉飛離;或者,飛鳥啣著斷續哀叫的蟬,劃過天際。我的統計,兩者約佔各半的頻度。
秋聲近,滿地蟬屍;颱風後,鳥巢多落地。
有一年,我跑步路線上的一株無患子,掉下了最後二、三片黃葉的同一天夜間,傳道法師圓寂了。
如今,那株無患子不久之後,就會第四度落葉。
我以《心經》的一個字,配合我的一步。一次跑步大約默唸了三十次268字的經文。如今,我只能跑唸十五次。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
我從來不知道唸經有什麼「好處」;想要什麼「好處」的,就別唸誦經文。我只用它來計算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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