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21日 星期二

【也是生活】

陳玉峯



  約三十年來我每年理髮四次,都是去居家附近的家庭式個體戶同一位女士免稅店。理髮師從女士到樹獺型的阿嬤,外加重聽助聽器。這幾年我老是懷疑接下來去哪兒理髮?

  多年前,因為靈驗故事故,她家設了規模不小的神堂,開幕時還找我觀摩法事。

  今天我踩著腳踏車去她店。中途看見烤鴨店,預買了半隻,我說:「25分鐘後來拿」。中途,看見紫薇開粉紅花,又看見介於大花紫薇與紫薇中間型或雜配體的另株稍大葉的小喬木盛花。我都拍了照。心裡提醒著自己:記得回程取烤鴨。

  理髮前我問阿嬤:「辦(法)事沒?」她回:

  「沒!人手不夠啊!要辦事得要三才,乩生、文生或武生、武乩,沒開口回答信徒的叫文乩;開口的叫武乩⋯⋯(註:傳統負責跟神明打交道,被神明附身的是乩童,有開口直接回答信徒提問的;有透過文生或桌頭翻譯的;有書寫鬼畫符,由文生代譯的,不一而足,還得看神明降旨時使用的工具而定,工具繁多⋯⋯)」

  我每次看她唸著《地藏經》、《心經》、〈普賢行願品〉⋯⋯,我知道她對經文、字句一竅不通(大概通了六竅?),但無妨,對她而言,經文如同咒語,具有未知的神秘力量,至少,她安詳若定、若愚、若止。

  理髮完我通常問:「漲價了沒?」

  從來同樣價格。我一向外加4分之1小費給,今天多了一項服務:「啊你回去時順路,到那家蒸餃店旁的打鎖匙店,跟老闆交代,來我家換個廁所門的喇叭鎖嘿。跟他說,前有苗圃店,大水溝的聖平堂⋯⋯」

  我得背好地理風水住址細節,還要提醒自己可別忘了烤鴨,因為我一直在思索著九芎、紫薇、大花紫薇、中間型的大混戰。

  到了鑰匙店,我背了一次交代稿,店家太太說:

  「靠夭,她有我家電話啊,打個電話就好了,何必勞你駕?」

  取了半隻烤鴨回來,猛然發現庭院一樓綠繡眼的鳥巢歪斜扯裂,3天前三隻無毛的雛鳥不見了。我搜尋地上,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而兩天來,四樓半高的榕樹上的三隻小阿鷺似乎剩下兩隻!

  老友王寵裕先生預言三隻剩兩隻似乎成讖!臉友潘雪惠小姐擔憂「那三隻小綠繡眼會不會被阿鷺父母抓去當⋯⋯」,也可能成真!

  生死、悲喜生界事恆如是,人們多了一些時程享受或受苦受難多煎熬?我還是回到前念不滯、後念如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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