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2014年1月1日劉永鈴先生與我共同所見的蚵子寮的夕陽。
日昨南下參與藻礁公投聯署的小型活動,想起2、30年前我在遊行隊伍中跟大家說的筆記:「各位的參與,足以見證這個時代還沒有黑暗到只剩下魔鬼在猖獗,各位的血液中,流動著、傳承著世代公義與永世眾生平權的申張!大家不是陪我走,而是大家累聚太久的虧欠感了,想要為自己的母親母土盡點力,我只是憑藉著大家的志氣,讓我們一齊來盡些微台灣子民應盡的責任!」
後來一樣上街頭,我對著年歲稍大者說:「我們都已走過半個世紀或更多的人了,也常聽見同輩或自己說些感嘆或失望的話,有些人甚至憤懣地對台灣『絕望』,然而,台灣從來沒有什麼失望或絕望,真正為公而無私的理念、情愫從來沒什麼失望或絕望,再大的『付出』你只會感恩,人還可以表達奮鬥的力量,本身就是莫大的福氣呀!」
後來,2013年9月,自己記下一段想法(沒說出):「回顧一生,我沒有什麼團體、組織、盟員,或一般認定有足以構成政治壓力的具體單位或社群;我的朋友、學生們,彼此之間的關係只有理念、特定社會氛圍的感染、智性、知識、遠見等等,偏向道義上的認同,一旦時過境遷,沒有人會記得你什麼事蹟,或無關痛癢,那時,正是檢驗一個人真正的內涵,以及瞭不瞭解自己缺陷的最佳時段。沒問題的人,談佛法才比較不會騙人!」
如今呢?以前看你很有「市場價值」的「朋友」一個個遠離了,我偶爾還是做著一些「傻事」,已故老友後勁反五輕劉永鈴先生說的:「運動?我就是全部付出就是啦!就是全部付出啦!」他晚景「悽涼」,獨居在陋室。我去看他,帶給他一些錢,他有、無都無妨。我收到他寄來的,自己收割的一箱竹筍後,不久,他就死了。我知道老友還在竹林內獨酌。他生前胸襟開闊,運動「結束後」,一時還不習慣「孤獨」,但他一樣處處待人寬厚,無怨無悔,我口訪他時,深刻瞭解這樣的草根人物,正是禪文化的子民。我們必須誠實面對的,只有赤裸的內靈,而檢驗人際、人與眾生、人與環境的部分,是謂道德、良知、良心,所謂感人的、偉大的、高貴的、人格的,等等,只到這個層次,世間的言說也止於這個層次,而這一切之內、之上,才是生前、死後要面對的,無限的依止處。
「死後還有審判」指的不是一大堆世間法的報應,而是終極處自我與本體的靈魂自審。
年輕時代反五輕隊伍中的劉永鈴故友。 |
2014年元旦,永鈴兄帶著我做調查,傍晚一齊用餐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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