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佐佐木前輩留下了1920年代,植物種(分類群)相對準確的海拔分佈,我則留下樣區,或特定時空的組合的暫時定格,而我做愈多也愈加在知識的無知,愈知無知卻也知足。
從本多靜六、卜萊士,到佐佐木舜一等等前輩,也許他們都留下了時空生界很有意義的足跡,但有些訊息我卻遲疑。
例如卜萊士(1912年2月12日)在竹崎地區提及木棉、楝樹、楓香等,似乎將木棉看成自生,到了佐佐木舜一(1910、1920年代)描述的嘉義平原,明確地將木棉說成歸化種而自生,他說:「在嘉義以南,有在熱帶乾原(註:我使用熱帶疏林)中生長的木棉自生,並有多處形成純林。而八掌溪沿岸,尤其在觸口地方最多。在滿目荒涼,曾有大概開墾的遺跡的荒廢地,或清水溪旁的熱帶性山地,泛見在初春時,有枯梢遍開花朶的景緻,相當地引人注目,宛然是不折不扣的熱帶縮圖……」。
而我卻聯想、懷疑是荷蘭人放逐西拉雅「女巫」到竹崎等嘉義地區的結果?因為西拉雅族就是木棉花的「帶原者」。
在熱帶「疏林」中,特別是荒廢的河床地、丘稜地,密生著黃荊、紅仔珠、月桃、香苦草的各自「群落」。自生的喬木尚有克蘭樹、金合歡、刺竹、紅仔珠、血桐等。
香苦草就是清涼飲料山粉圓(種子)的原料,我懷疑也是原住民的栽植與逸出自生。而克蘭樹於今尚可散見,金合歡大致滅絕,木棉為何「自生」又滅絕?氣候不是更加暖化、乾旱了?
很有意義的,嘉義在20世紀初的水濕地,存有濕生植群的水楊梅、水社柳、水柳等,正可提供為何水社柳如今成為埔里盆地等水邊的稀有物種(指自生)的變遷趨勢證據。而水柳社會原本就是台灣低海拔水濕地的優勢社會。
我已將歷史記憶,盡量留在一生著作之中。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