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許多過往關懷社會、憂心台灣前途的街頭朋友們漸次「銷聲匿跡」,少數還是不斷發聲,但「聲音」都沙啞了,力道也微弱了,整個社會代之以不可思議的「力搏己私」,「台灣人」變得非常、非常不可愛,好像集人類破紀錄的忝不知恥?!事實上,這只是世代交替、大社會變遷中,普羅既得利益最大的反撲罷了,真正的結構問題還不在此,而是特權資本主義資本集中,年輕世代可能性的發展更加被緊縮了,此間,引領社會前瞻、反思的大學「菁英」全面、長期被奴性化,也是連鎖重大成因之一。
我知道整個體制很難撼動,除非是大災難、大革命或亡國鉅變,否則任何人的逆向操作,通常只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我一輩子游走體制內外。沒有權力的體制內人,因為我對他們無害,時而有利,因而有些人歡迎我;有權力的體制內人,對我則避之唯恐不及,但在一些狀況下,他們也會虛偽地接納我,因為某些情形下,我還有被利用的價值,畢竟我具備他們所欠缺的一些東西。而一旦利害交關,或真正與其體制的「血統」或共同利益網相關,或意識型態相衝突時,膝蓋反應式立即跟我撇清關係。
因為我游走體制內外,所以在民間我認識了一些表面上站在公義,反體制、反霸權、友好弱勢者,我卻在體制內看見他們極盡狗腿子之能事,緊攀著權力中樞,扭捏作態迎合擺尾得令我嘔吐。而這類型的人,很容易在DPP政權中「脫穎而出」,而奴性深重、識人不明的台灣人也最容易被這類「半忠奸仔」的手腕所蠱惑。
可悲的是,太多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台灣人,在體制內就是無能申辯是非或大是大非,不知不覺中,他們成了幫凶,卻不肯承認,也慢慢地完全融入邪惡體制的黑洞。
自從我再度投身國立大學的體制內,有些時候我覺得我是孤獨的台灣人,對付著國共聯手的打壓,還得「安慰」被欺壓,卻不長進、沒骨頭的可憐的台灣人!
我從來只看重年輕學子,雖然我也明白,所有我所做,事倍功半以下以下,但偶而就是得以培育出一、二位力敵千人、萬人、萬萬人的人才。
數十年了,我自由自在地游走人間世。我得到大自如,從不用看體制、看權勢者的嘴臉,反過來,偶而還可包容、幫助他們。我只是他媽的夠幸運,始終得到台灣草根真正善根的護持!
我就這樣,能做、能講、能寫就一直做、講、寫下去,沒有顧忌,也始終遠離權勢中心,還好,我也從來耐得住「寂寞」,不需拿靈魂交換利益。我更能忍受自己筆下的不完美,或粗糙。因為,我選擇隨興,明明我可以寫得很好,或說我故意將良莠不齊的雜文放在一起,只因那段時空就發生那些事,我是活生生的歷史本身,無庸去美化或矯情地修飾,我相信思想本身,不信古專制思維慣性下的虛偽。後代能看出什麼,是後代的事。森林中億兆落葉,沒那一片就比那一片偉大或美麗,但一切還歸大化循環。
這冊雜文書寫於2016年12月至2017年7月2日,大約半年期間的自我交代。由於我一生的中心思想還是來自台灣自然生界,書名就援引2017年6月6日勘調的舊山線。
陳玉峯 於2017年7月2日,
在大肚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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