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峯
我總是覺得好的工藝品或種種藝術創造(作),就是可以永久佇存創作者靈魂的載體,思想靈性的新生兒;原始人時代的圖騰,就是集體的靈魂的具象及抽象的寄寓。
這些只是粉飾過的「文明」,自然界則截然不同,不用「創造」,整體就是靈的示現,人們撿拾一、二片枯枝、落葉就成神話,後世想像神話,卻以之代替了靈。
星野道夫敘述他進森林的感慨:「……整個森林的主人,其實不是那些向著天空伸展的生者,而是化為養分,支撐著下一代的死者們。生與死的界限變得模糊,整個森林帶著統一的意志在時間中旅行。」
我不忍心引述彷彿就是我自己去影印出來的意象,我寧願保留沉默,一如絕對的大地交響曲的引爆,也不要我多餘的噪音,扭曲原音的進行。自然掉落的落葉,每一片都有夏日精靈的鬼魂還在低吟、清唱,把落葉掃成堆後,它們就消失。
精靈的魂魄走光了之後的楓香落葉堆(2025.1.15)。
阿拉斯加原民耆老族長在去逝前,叮嚀流下的渡鴉與鷹的神話,渡鴉不僅盜水營造了大地川流,更祈求鷹的幫忙,取火施予大地,於是,瞬間,所有的動植物都獲得了靈魂,萬物蓬勃滋長。族長說:「這是我想留給你們的故事,樹林、岩石、風,萬事萬物都帶著靈魂注視著我們……時代會發生很大的轉變,但是,只有森林必須繼續保護著,因為森林會告訴我們所有的事情……」
我在台灣山林無限的感受與靈動,跨時空、生態系而相互唱合、共鳴。太多、太多的偶合,過往我只敢說給草木聽。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