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12日 星期六

【那一條山徑上(20) ──長尾栲—校力社會】

陳玉峯
龐多物種星羅棋布於時空特定交會點,因為人眼人見太有限,無知,所以有看無見。而我有看有見,卻比任何人更無知。小知、小見有時更可怕。
大樹吸引人,樹大即為神,老人不然?
當我們翻上緩坡樹林,4株大樹厚實地杵在山體胸腔上,一株校力、三株長尾栲,我下達樣區調查。

何其渾厚的的生命力(2018.10.108:46)!

具板根狀的長尾栲(2018.10.108:46)。



855分到940分調查這4株大樹上方的樣區。

2019年1月11日 星期五

【拾穗(4)】

陳玉峯





我在東海跑步。
一個好小、好小的小男生,騎著迷你腳踏練習車,帶著小頭盔。
我擦身超越他時,向他揮個手微笑;小男孩快樂地叫聲:你好!我跟著快樂得不得了。不用思考的單純快樂,不必追尋的幸福。
成長與際遇形塑「自我」,「自我」從來都是假相、妄相,知識愈多、「成就」愈大,若不知沉澱、淨空,則「自我」愈來愈龐大,煩惱也愈多。以當代台灣人而言,大約4060歲之間,最容易罹患「自我傲慢、自尋煩惱」症,然而,一般人常誤以為「老年人」較易「看開、豁達」而「寬容」,也「更有智慧」,事實上往往不然。
通常,愈老愈沒智慧,只是無奈說不出口!有智慧與否,與年齡無關。
年紀愈大、成就愈多,愈需要超強的反省能力,立即歸零的心智,回到無染著的本心。
隨著年齡增加,我卻看見太多高齡的人,不但沒能精進,反而因為體能、機會愈加衰退,而變得更保守、消極、不長進、不知反省、愈沒安全感、愈會記恨與計較,等等。
我無法將之歸於「民族性」,但的確是「集體文化慣性」的洗腦吧?
世間人「喜新厭舊」,也更加地「厭新喜舊」,例如成見、慣性、生活習慣或習氣,有家檳榔攤的店名叫做「真歹改」,指的就是人這類惰性與習性。
然而,所有非數理、邏輯的語言、文字,都不是定律,沒有兩個人對同一字詞而有完全一致的感受或內涵,任何意涵皆隨人、事、時、地、物,在極為複雜動態關係網中流變。

2019年1月10日 星期四

【那一條山徑上(19) ──從蛇路到山稜】

陳玉峯
§ 再會,水漾!
告別水漾湖,說聲再會,我當再來。
20181010日早上744分我們啟程。這天路程長度,將是前三天和的二倍弱。然而,該調查則不得偷懶。我預估錄音筆會很忙碌。
一開始我們沿著西北方向流下來的溪溝上溯,所以滿眼嗜溼的蕨族,川上氏雙蓋、狹葉貫眾、台灣鱗毛、稀子及日本鳳ㄚ蕨等等,喬灌木還是長葉木薑子、大葉柯、細枝柃木等,林冠下第二、三層的元素。
走不到1分鐘,又一根「關懷」的鐵牌;再再往上,又是山老鼠的遺跡。我們置身柳杉林中。

2019年1月9日 星期三

【拾穗(11)】

陳玉峯

髮本髮無髮!


圓真法師拉著我的手,要我攤開手心。他拿著一條鍊子,一端接觸不曉得什麼碗糕藥,墜子垂懸在我手心之上,然後墜子開始擺盪起來。
「嗯!對啦,你得吃這個藥!」,圓真師很有把握地說。
我回:「胡扯,是你擺動它的!」
圓真師還嘴:「不!不!是藥有所感應,你有所回應!」
我們笑成一團。
「感應」也好,胡扯也罷,妙心寺的師父們一直細心、熱誠地照顧我,這藥我當然接受。
記憶中,只要圓真師拿出鍊墜子,每次的藥我都得接受。
我在北上的高速公路上,想起「荒謬」可愛的往事。

2019年1月8日 星期二

【那一條山徑上(18) ──水漾對話】

陳玉峯

草花籃之「觀」(2018.10.913:18)。


§ 鏡面無語
我抵達水漾湖畔之後,心境自是受到總體氛圍的感染。
白霧迷濛中,出水枯幹自是一番蕭瑟。
稍事瀏覽後,「草花籃」擒住我的視線,我也「觀」了許多回。
明知道抓不住什麼,美感總是潛伏一半的哀傷;淚水從來是幸福甜蜜與不幸苦澀,綜合蒸餾的酒晶。

2019年1月7日 星期一

【拾穗(3)】

陳玉峯



人的世界跟客觀事實世界是兩回事。
人對客觀事實世界愈了解,他對一般人的溝通,通常愈是陷入雞同鴨講。人的世界更隨著權力階級、職業分野、生活圈、閱歷或經驗等等,在對話時,呈現出天差地別的偏見。人與人的對應首重攝心,而攝心表達在身體語言及口說語言,簡單地說即態度。
人對客觀事實一專注,往往會忽略全觀,也不大在乎人際差別的同理心、設身處地。所以說專家是對少之又少的東西,懂得多之又多的專業狹心症,且通常又是偏執狂。
當人將注意力集中的核心處,大約相當於價值觀。
注意力集中處是權力、利益的支配,或叫政客、政治術仔;傾心在金錢、財物者,約是俗世意味的「商」人;醉心在小之又小而虛假濫情、相濡以沫的,自稱文人、詩人或作家,等等。
我不是在貶低誰,自己又何嘗能免,我只是在提醒包括自己在內(且該更嚴苛),隨時隨地隨人隨事隨萬象,都必須高度自我反省。要命的是,宇宙的許多現象中,主、客觀是沒有分界的,客觀事實也是「妄相」的一類,「萬法唯識」有部分的內涵,即在指稱這類意識。然而,一般所見「萬法唯識」的詮釋,根本是放棄思考,或迷信之類的胡說八道。
當「意識」集中到特定程度,而可意識到沒有意識的某種狀況,哈!我找不到該怎麼說的自如,當然,我還是一樣是呆子。
看著一些所謂「名家、大師」在談生死、覺悟、勸世、傳教等等,很常犯上的問題出在,他們在「教導」世人不該或該如何的時候,他們本身正是在實踐著他們該「不該如何」的部分!他們要人看穿「名利」,事實上他們只在營造自己的「名利」,以此類推。稍有反思能力的人,只要反求諸己,馬上可以察覺此間弔詭,然而,數十年台灣始終在營造這類「搶購衛生紙」的沒腦活動。
在文章方面,我看系列「名家、大師」最常做的是,他們真的在「作文」,為文而文。他們以稀薄的、微不足道或膚淺的小理,穿上文學的穿鑿附會,意外或跳躍的連結,編織一層又一層華麗不實或虛幻的外衣,只要可以吸引人的注意力就算「成功」。許多「名人」的內涵,恰好呈現原子的特徵:百分之99.999……是空的!
後半,我只是在說最普通的「事實」;一般的人世間罕見有「真實」。
再說一次,把虛假、虛偽的部分抽掉,人的社會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