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2日 星期一

【迷漾山林(5) ──仙人洞的測量】


陳玉峯
我一直覺得仙人洞如同佛像之眼,半開半閉,覽盡萬年、萬萬年天下蒼生;世人從洞中或洞口看,所以看成現世大千世界的全國第一大洞穴,角度問題。我的困惑在於如何開光點眼?
王豫煌博士的空拍,拍出了「佛眼」,或說岩山巨人在打瞌睡。
空拍的仙人洞有如半開半閉之眼(王豫煌 攝;2018.10.8)。


王豫煌博士操控空拍(仙人洞口;2018.10.89:04)。

19122月,英國植物學家卜萊士估計仙人洞:長170碼(註:1碼為3英尺,170碼等於510英尺,相當於約155.4公尺)、寬(深)33碼(約30公尺)、高80英尺(約24.4公尺)。
現今網路上各種粗估的數據,長度大多說成250公尺,寬有5060公尺等,高度1530公尺不等,或說34層樓高。
無論如何,總該有個較精確的數據吧!
2018108日,早晨6點半,楊國禎教授夥同助理們拉起50公尺長的捲尺丈量。 
楊教授由仙人洞口西端朝東拉皮尺(2018.10.86:52)。


坐北朝南開口的仙人洞,楊教授盡可能直線實測的洞口東西長度為172.4公尺;王豫煌博士以雷射筆測得同樣起點與終點,長度為169公尺。 
王博士以雷射測距(2018.10.87:34)。

由於測量日是晴天,雷射的誤差度縮小。考慮皮尺測量的地形影響,對照雷射,我們宣稱仙人洞長為170公尺。
活像天眼大舞台的仙人洞(陳月霞 攝;2018.10.88:39)。

深或寬度呢?以大約洞口中點處,依南北向拉向洞內。
由於測量當時,洞穴內緣窄縮,邱柏榮問我量到何處,我答趴著碰觸牆壁為止。
邱柏榮拉南北縱深皮尺(2018.10.88:21)。


趴測至洞內壁底緣(2018.10.88:22)。

於是,量得「最深」長度為35.7公尺。而雷射往洞內光度相對較暗,且測向較高部位,數據只有18.4公尺。或說,人員實際可在仙人洞內活動的寬度,大約30公尺,歷來的估計都偏高。
此數據讓我不得不讚美卜萊士以腳步估算的準確!
至於高度,雷射測兩處,一為24.7公尺;另一為27.17公尺。由於洞口光亮充足、早晨無霧氣,偏差較低。另一方面,楊教授與我長年目視測樹高度的經驗豐富,我們目測估計值為25公尺。
因此,以測量當天約中點處的地面計,仙人洞最高約27公尺。
一樣是卜萊士的估計最不離譜。
我另央請王博士估計仙人洞內壁傾斜的角度,平均斜率約33度。
原本預請王博士藉由空拍機反覆掃描,想要計算出整個仙人洞的洞內空間容積,但現場空拍機無法完整掃出3D,遂作罷。至於人為測量及計算,必須對拱弧形的洞穴取樣甚多點線,才能相對準確。考量旨趣,遂放棄。
此次測量,讓我想起日本人初測量的玉山高度,乃至軍部宣稱玉山為3,950公尺高,而後來,國府治台後,早期的測量,不提也罷,現在呢?
由卜萊士記載的數據,我也思考,一個國家文化的「深度」問題。何謂涵養、素養?文化是哪一種向度?
過往曾經的估計,我讚美卜萊士先生!
仙人洞西側洞口所見(2018.10.88:44)。

仙人洞東側洞口所見(2018.10.87:39)。


2018年11月11日 星期日

【兩天半】

陳玉峯


電話一頭傳來親人哭訴家庭的生老病死,我只能傾聽,能說的話不多;一則伊媚兒傳來數十年前的老同學走投無路,晚景悲涼,我只能約他高鐵站相見,聊勝於無地塞給他一包東西說:「人世間就這樣,沒啥大不了,一切很快地過去,給自己另份力量。」;在寺院裡吃頓素飯,聆聽著寺裡師父,敘述另位法師癌末的堅持;中午的兩場會議,凝視著錢、權的錙銖必較、抱怨連連,而那位同事病情如何,那位同事歇斯底里;回到系辦,詢問一下那位學生「困境」解決了沒?那位研究生出了什麼狀況?走在走廊上被一位同事叫住,叮嚀我得參加國際研討會的晚宴,我只得苦笑:「想辦法參加!」幾天前學校傳出一位研究生被殺害,兇手竟然是有前科的人,我瞭解一下人事背景,也只能沉默。還有,一、二件或一堆從來不是新鮮事的「常態」負面訊息。
二天半的時程,我也寫了五、六篇長短不一的雜文,充滿法喜的,童真可愛的,深層隱寓的,或印象鮮明的自然音聲,因為我看了足足一個半小時的落日。
平均每天的電子公文大約十來件,每件看起來都很「重要」,也可以是「灰塵」不如。泡沫戲論的人生常態,是「常態」,只是我「不正常」。我悲憫地看待一切,包括現今精神錯亂的所謂「選舉」、「共匪」的囂張,還好我老早不看所謂的電視「新聞」,真的是精神疾病。冷漠而自私自利(實則無利反害)者不說,熱心公義的「執著」也蠻可怕。明明可以完全「沒事」的「事」,搞得當「事」人天翻地覆;真正的要事卻少有人在乎。
語言、文字與心靈之間隔著一層層透明的藩籬,多數情況是看得清楚卻恆撞牆,是謂鬼撞牆,是活人刻意或無意自扮鬼,怨不得別人,卻因在別人面前硬裝、硬拗,扭曲了自己,也傷害了別人,且大家相互為害。
人生絕不止於人生一場,一個人如果不能夠感受、感知一生之外的更多超越時空場景的無限事物、現象,真的是枉身為人。沒事。

2018年11月10日 星期六

【西天大戲一齣】

陳玉峯



20181030日際夜,我看了整整一個半鐘頭的夕照,用眼看、用思維看、用心看、純看,且不用任何感官而感,感而不看。
出門慢跑時已過五時餘,今天純運動。
原本我都以《心經》計步,今天也默念得離離落落。
進了校園側門才猛然察覺夕照相當完滿,尤其是西天三、五道雲彩,由南朝北,或由北朝南,近乎平行於地平線,橫抹出來;中天蔚藍深邃,偏東的蒼穹則也大把地,同樣平行式,鋪陳更寬厚的彩帶,讓我產生錯覺:嗯,東邊的天空比較高哩!自己都莞爾。
還不能免除想要拍照的心態,然而,近年來沒帶相機或手機,已經沒有遺憾感,反而還歸自在,也了然過往我老是在切割風景的屍塊,卻沾沾自喜以為捕捉了影像的永恆,噫!現代人大概造不出「風景」這樣的「動詞」來。
古人隨著自然景物的步調,和著萬象流轉而感知瞬息萬變,否則景就景,何來「風」動?不只風動、旗動、心動,意動、識也動,所有,無一不動。
我一面做操,一面凝視。也停頓,專注諦看。
虛空中若無足夠的水氣帶(雲),必然只見光亮而無彩。光亮要呈現色彩,必然是雲霧水氣精靈的事工。我凝神在識,所以可以見識到無以倫比的細微幻變。
有無數濃淡不一的虹彩翻轉,且隨時沉默地刷新,如同墨汁不足的筆刷,一再地刷翻,新之又新的色帶,而且,又像滾桶走過,留痕不留跡,若即若離。每一雲彩輪流漸層、明暗交替。
如果我能說得出晚霞紅暈的鏡像實況,則所有霞光瞬間跳海。只是因為我們無能就其實境,所以落日晚霞等等詞彙永遠存在。人類歷來講不出口,真辭窮,美感永遠欺負人!
豈止無窮刷新,更有無心的粉撲畫。上下前後的雲帶毛孔,一直在吐納、噴粉,光影是無窮漩渦加漂流加游盪。天啊!怎可能有人會認定光是走直線的?自然界沒有直線!
色彩不是色彩,是我毛細孔中,一陣又一陣的酥麻與快感。
所謂的「天色漸暗」根本就是失明講的話。我知道「時光」的確可以倒流,晚霞夕照足以證明。只因為人們沒耐性,不肯讓視覺進入細處品味。是,人眼是有其極限,我相信少有人使用眼力達到極限值的一半。現代人稍一昏暗就想開燈,乃至成為明眼的失明。
一次完整的夕陽品味,等同於看一部電影,標準時程一個半小時。
我也倒吊在單槓上看紅暈。
我知道蝙蝠倒掛的視野,它們很會「享受」。
小時候喜歡彎腰從跨下看,畢竟脫離常軌就有快意。得失不是得失,人本來無得無失,是學習而來的文化枷鎖,硬是綑綁全人類,魯賓遜也沒能解脫。
臥佛是另一種境界。事實上360度、36千度。
看一次完整版的夕照吧!

2018年11月9日 星期五

【鎮西堡剪影D(2018.10.28)】

陳玉峯


黃淑梅導演、筆者、依諾及黃文龍醫師在雅屋民宿前(2018.10.28)。
「傍晚逆著陽光看,一般昆蟲就上、下飛,只要連續看到5隻以上直線飛往特定方向,就是蜜蜂。然後,循著那個方向去找,就可以找到蜂巢、採蜜」,車子轉彎時,恰好瞥見逆光日照,依諾立即停下他的機車,逢機解說他的山林經驗。
就在這轉彎逆光的瞬間,依諾擋下我們的行車,說起他找蜂巢的經驗知識(2018.10.28)。
此行拜訪依諾,緣起2016年黃文龍醫師看了拙作《自然音聲》之後,加上他有個泰雅朋友,他認為書名合該訂為《依諾物語》,且萌生美麗的意念:何不拍攝依諾的自然情操或文化,製作感人於無形的短輯,流傳台灣土地生界的芬芳?
於是,就有了20181028日的鎮西堡訪友之行。
車上,黃醫師演繹著拍攝的六大旨趣,也就是由拙作〈依諾物語〉篇章內容的勾勒,但我相信我們與依諾會談後,山林天書將會打開廟堂之上,澎湃、婉約的新詩篇。而黃淑梅導演久來,與山林土地的生死相許,拍出太多嘔心瀝血之作,必然可以相得益彰。
依諾與黃淑梅導演會談(2018.10.28)。
老友重逢,歲月無痕跡。
依諾坐在「雅屋民宿」的階梯,等著我們的到來。
黃醫師、黃導演首度與依諾晤談,然後我們在「雅屋民宿」吃中餐。
席間依諾的自然語慧,不時令我們動容。他批判現今台灣的假有機;他對台灣目前為止的種源保育,提出了我數十年的心聲:
「他們收集盛產年的大量種子冷藏起來叫保育?不對啊!我們每年採種,每年新播,植物隨時都因應著氣候變遷在調整,每年的種子都在記錄著變遷的軌跡啊!跟他們說,他們都不甩……」
餐桌上陪我們談話的依諾(2018.10.28)。
一語中的!
植物基因池的保育,絕非只取得一大批種子貯存。要知每年氣候變遷中,影響植物從授粉(註:牽涉龐多授粉機制的有機及無機因子)、發育、種子變異及其成形,而且,自然界林地內的種子族群,從來都是匯集重重疊疊的時空、個體差異及變異的多樣,再接受每年變化的天擇;種苗萌發後,一樣接受永遠的、複雜的淘汰與競合。
種子、種苗、小樹到老樹,它們從來跟龐多同種、不同種的植物、無數動物、微生物、環境無基因子流轉循環等等,結盟、競爭、合作、談條件、妥協、戰爭……無止境、天文數字的動態愛、恨、情、仇,生中有死、死中有生,而且從來連綿互動、瞬息萬變!
校正人類牙齒、葉克膜的技術,是無能拿來做生態保育的!
數十年台灣的「保育」,依然停滯在人定勝「天」,錢權傾軋的特定利益大輸送,以及文過飾非的廣告詐騙術,就是拒絕自然生界本身。
每代種子是三世兩重因果,是nm重因果的無窮時空記憶的載體,它們是動態天地之間的生死戀情,誰人如依諾,聽得懂此間的天機與衷情?
我老早「學乖」了,一次不講多、不談深,而且,只能如風中花粉,飛向淤泥、飛向死亡、飛向兆兆億億分之一的奇蹟。幸運也罷,不幸當然;自然界無善非惡,如是綿延。
意外的,認識新朋友:民宿老闆邱美珍女士。我要付餐費時,她不依:
「你長期為台灣土地生態付出,不要褻瀆我們!」
我慚愧,無地自容!
我看見餐廳牆上貼著近十八年前,植物生態及泰雅民俗的簡介,圖中有我繪製的檜木林剖面圖,依諾說:「你的學生製作的。」
雅屋民宿餐廳內,左起:邱美珍女士、依諾先生及黃文龍醫師(2018.10.28)。
雅屋民宿餐廳牆上張貼的解說(2018.10.28)。
餐後,黃醫師、黃導演洽談著合作拍攝影帶的細節議題,我開溜去拍台灣何首烏、小木通、白背芒、漢葒香葉草等。
黃醫師、黃導演及依諾會商拍攝(2018.10.28)。
然後,依諾前引,帶我們前往教堂,之後,沿途解說若干自然音訊。
最後,我們在依諾之家參觀他的植物研究心得與「成果」。就在此時,恰好阿棟牧師的弟弟:阿隆˙優帕司牧師及江金花女士伉儷開車經過。阿隆牧師看見我,興奮地下來敘舊、合照。
緣牽鎮西堡山林造化。
依諾之家(2018.10.28)。
阿隆牧師及江女士伉儷(2018.10.28)。
阿隆、依諾及我(2018.10.28)。

2018年11月8日 星期四

【永遠的11月17日】

陳玉峯

愛是第一因,即便千山萬壑沉默。

愛是本體,即使浪跡無垠天涯(大潭藻礁)。


~曾經滄海終為水;除卻巫山竟成雲~
早在學期初,成大文學院即已排定我們跟日本國立山形大學都市與地域研究所,於20181117日舉辦《巡禮,地區魅力再發現》的演講與座談會,探討台南市與山形市傳統宗教、文化、觀光專業等,國際交流的活動,日方由松尾剛次教授演講〈日本的巡禮──以參拜出羽三山、四國遍路為中心〉;我方由我講演〈媽祖、王爺遶境的奧祕〉,然後雙方座談及餐敘交流。文稿、簡報我都已備妥。
116日深夜,高雄時代力量參選人林于凱先生來訊,問我能否參加1117日的推薦記者會?
117日夜間,蔡嘉陽博士來訊,問我可否參加1117日搶救桃園藻礁的大型活動?嘉陽說:
「我會訂製一個大型十字架,當天壓軸是請老師(夥同一群特定人士)背上十字架,為傷天害理的權謀罪惡來贖罪……」,因為數千年曠世珍寶藻礁生態系,竟然被執政黑手,以空前骯髒的手法做掉,藉由一系列精心策劃的活動,呼籲全國公民以選票反制。
而我在1118日清晨還得趕往台東南橫霧鹿,連續3天,進行野外生態授課,且隔天又是學校連續的上課。
總是有一群無力者回歸自心,承擔地體的共業。

年輕的于凱來訊時,先敘述他可以體諒我「近年不參與公開活動了,但是還是得要冒昧地想問問您有沒有可能?……主要是要宣誓對高雄健康環境的理念……邀請詹長權老師、陳永興醫師等等,幫時力做推薦!」
我感同身受於每一位當事者、獻身者對其所投入的事務,內、外在的熱誠、真情、理想、焦慮、折磨或期待等等,每件事務都很重要,而不能比較,不必比較,偏偏時間點那麼湊巧、重疊。
我想說的先是:即便近年來我少參與第一線的,種種為公義的活動,事實上,我心、我靈、我情,都在每個場域上,與君同在!而且,我在各個時空場景的機緣,一直擔任內在精神、知識、哲學價值系統上的後勤戰力培育,無論是有形或無形、直接或間接、語言或文字、身或心,一本初衷、永矢台灣主體的精神。我已講了幾十年:我過去戰鬥、現在戰鬥、將來戰鬥、死後戰鬥!「我們」從來不是「單獨的一個人」,而是一種台灣本質的精神力或象徵;「我」這輩子也絕非一生一世,而是傳承綿延的世代的永世。而我個人此生此身,正如數不清的台灣草根子民,謹守著平凡的尊嚴、微薄但剛毅的信仰,在任何時空場域,燃燒著主體意識的法燈,永遠陪伴著每一顆熾熱的真心、真情、真正無私的公義。
我的心永遠與草根互相輝映,天地為證
(上圖:2017年高雄反空汙大遊行;下圖:雪山翠池,張曲祥 攝)。


其次,我想說的是,從事公義事務不是激情、不是偏執、不是執著小是小非,更不是口舌邏輯的血氣之勇,而是打從內心升起的信仰、溫柔、大愛、相對寬大長遠的慈悲與智慧,而捨棄個人的好惡、得失、情緒,朝向一個終極究竟處,噙著血淚,微笑邁進。沒有一蹴可幾,沒有超凡入聖,只是如同枝芽,和著節氣,成長著每一份的該然。
我早年慷慨激昂。對死亡的憧憬,最想要做的是,開著一部載滿炸藥的飛機,撞向最邪惡的權魔。然而,我亦了然,炸了一個,還有無窮多個。真正的權魔在人心、在人性,46億年地球生界的演化與修行還是很原始。一生迄今我了然:「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太狹隘、太執迷不悟了;「愛」不是文字,不是欲望,不是目的,不是成果,不是幸不幸福,而是意識同萬事、萬物、萬象聯結的不等程度,「愛」的內涵、本質、究竟處,就是「愛」本身;「愛」是「真、善、美」三位一體的基礎,愛是第一因。
無始以來,愛與萬物的生滅相隨
(上圖:玉山小檗;下圖:玉山日出)。
其三,沒有大是大非、沒有良知、沒有力行實踐、欠缺維護整體永續的決心暨理想,就沒有「愛」。當國家行政體制代表人、部長、署長等公權託付人,以極其下流的制度漏洞,下達對大潭藻礁的「屠殺令」之際,我感知藻礁生靈發出的哀號。這群綿延、傳承與捍衛桃園海岸地體穩定長達七、八千年的全球性瑰寶,歷經一、二百次921大震級的地變、大約二千次賀伯大颱風的洗禮,以及無數天地流轉的衝擊下,默默守護桃園的天使,竟然不敵30年特定集團的盤算,我打從內心、內靈悲憫這些「權勢者」,更願以無限的願力,為他們即將面對的一切祈福!
前一陣子,南部反空汙大聯盟李建誠伉儷來訊求援,他們告訴我連辦個年度遊行的基本經費都募不到十分之一,我回說我捐○萬元,即便沒錢、沒人,也要辦下去,相信自心! 
孕育地靈的演化碩果,刻正面臨人類權錢的腐蝕(新武呂溪谷)。

建誠似乎瞭解我的「經濟」狀況,復訊:「真的募不到,再向老師開口。」
就在剛才(2018.11.8,中午),建誠來訊:「老師,我們募資成功了!」
我回:「相信台灣!相信真心!」
建誠再回:「一定要的!」
所有時空的朋友們,我沒有要怪怨誰人冷漠,我人生字典也沒有敵人或仇恨,我只知道真誠的愛,沒有也不必形容詞,堅定地走著宇宙間最漫長的道路。再次跟所有的生靈邀約,百年後、千年後、萬年後再相見,見證我們從來是意識連體的愛本身。
此時、此地、此人、此案,我們永遠如實自在地跨出每一小步。
讚美潘忠政老師、蔡嘉陽博士、李建誠先生、林于凱先生、蔡英文總統,以及天地間無數愛的台灣子民們,我知道沒有人需要多餘的讚美;我始終相信無始以來,每一天都是20181117日,如同台灣山林兆兆億億的綠色精靈,吐納該然與希望!
書寫至此,嘉陽來訊:「老師這樣您太趕了,不太好……」
我不用多說,「我」跟大家同在!
即使葉落盡,我也會化作千風守護大地(欖仁)。

2018年11月7日 星期三

【氣畫與畫氣】

陳玉峯
學校開完會,我驅車前往和美陳來興畫室,因為秀免姊說來興仔畫我的一幅油畫裝框好了。 
來興兄、秀免姊在畫作旁(2018.11.1;和美)。


一看畫,一樣老「話」:你怎麼可以把我畫得「這麼醜」啊!?
來興仔靦腆地,訕訕地笑:
「愈畫愈賭爛,愈畫愈不滿意……」
秀免姊插話說:
「本來畫得很清雅,一層一層加,連素色上衣最後都變成花格子……」
我知道來興仔要表達什麼,他是畫我在演講。他沒有「一氣」呵成,他愈焦急,愈氣,那股「氣」愈是跑掉,最後變成「我」有點兒「生氣」!
我握著來興仔厚厚的大手:
「畫出什麼不重要,重點是這顆心,光是朋友這份情,已然足夠,還要什麼呢?!」我們擁抱大笑。
我拍下畫作傳給藝壇朋友,什麼話也沒說。朋友回傳一句:
「我覺得可以更好,他想要表現的正氣沒有真正顯現出來!」
世間有這樣的一群朋友,我不飲而醉。
我在畫室並沒追問,「我」眉間那彎好像包公戲妝的「上弦月」,是不是後來很「氣」時加上的,哈哈!
近幾年來來興仔的畫愈來愈不重視「技巧」或先前他油畫的調性,一心只想朝向內靈挖掘,以致於愈來愈遠離人群,我相信很少人能看懂他的「心」。
例如「油漆未乾」的這幅近日作:(姑且名之為護士或護土)

護士(土)(2018.11.1;和美)。

來興試圖以色彩映射兩極對立的人間世,而慈悲心承擔起實在是不怎麼美好的現實界;他使用了大量畫油要去「洗淨」,卻成了世間的淋漓。

相對的,他的舊畫作〈自畫像〉:
自畫像(2018.11.1攝;和美)。

深厚而清楚地呈現:五濁惡世中,畫家自許的,由畫盤帶給台灣希望與光明!